宜喜院里,有人徘徊在前世,迟迟不能归来。
兰言诗继看见了程释的死和兰亭昭的死之后,又看见了更加让她无法理解的事。
新皇登基后,没有海清河宴,而是民不聊生,乱世降临。
她看见战争缭乱,看见了一座座城池破灭,血流成河,枯骨飞灰。
“陛下,他们已经投降,不能再屠城了,那都是无辜的百姓啊!是三十万活生生的生命啊!”
“陛下——!”
大殿上,跪了一地的朝臣。
在让人窒息的沉默后,殿中传来太监的尖锐的声音:“阿苏国国王侮辱辉月文皇后,盗其遗骨,必诛杀之,其子民也不能幸免——”
兰言诗无法靠近,无法看清龙椅上坐着人的面容。
此时兰言诗更加不解了,她以为程释坏事做尽,就是为了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但如果……程释跳楼了,那么,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是属于谁呢?
而且还因为旁人盗了她的尸骨,就做出屠城之举,这人,比之程释,有过之无不及,兰言诗被吓得不轻。
这时,殿中那人往外走了出来,正当她要看清他的面容时,一阵巨大的力量将她从空中拉住,她的身子仿佛要比撕裂般,等剧痛过去,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了沈瑶正握住她的手,眉眼眸光写满了担忧。
“娘……”
“乖娉娉,你终于醒了,吓死娘亲了。”
“娘……”兰言诗嗓音嘶哑,“我渴了。”
“水,快拿水来。”
沈瑶喂完水,兰言诗拉住她的手,又低低叫了声:“娘,我饿了。”
“想吃什么?娘让人去准备。”
“粥吧。”
蜜心站在一旁,因兰言诗的醒来杏子般的眼眸充满了欢喜,她听见兰言诗说想喝粥,立刻答:“小姐,我这就去。
兰言诗将手轻轻放在沈瑶脸上,抚摸着她的半边脸,“娘,别哭了,我回来了。”
沈瑶低头,喉咙滚动了两下,将喜极而泣的眼泪咽回眼眶,“好,娘不哭。”
等兰言诗喝了粥,又歇下。
蜜心则在她身旁,为她默默地擦着身子。
等沈瑶带着王嬷嬷离开了房间。
兰言诗开口问道:“心儿,你还记得那晚在经阁遇到的男子吗?”
蜜心以为她说的是程迦,犹豫了片刻,告诉了兰言诗实情:“小姐,夫人不许我在你面前提他……”她支支吾吾地说:“您昏迷不醒的时候,世子差人送来了珍贵的丹药,不过夫人让王嬷嬷拒绝了……”
“世子他们还在普渡寺中吗?“
“听说今日已经离开了。”
“是吗?”
“嗯。”
蜜心看见她家小姐一直阖着眼,轻言细语地问自己话,她听起来很疲惫,很伤心,脸色脆弱苍白,她从没见过自家小姐这样,看得她内心难受不已。
“小姐,你还好吗?”
“心儿,原来人不是只有活着才会受罪。”
“啊?”蜜心误解了兰言诗的话,往坏处去想了,她急了,“小姐,您的身体会慢慢调养好的,您千万不要气馁,不要想不开啊,心儿以后一定会更急用心地照顾您,小姐您会越来越好的。”
兰言诗被她逗笑,“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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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沈瑶出了门回了自己的房间后,命王嬷嬷关好门,对她说:“我见到明幽大师时,还以为被糊弄了。他长得年纪轻轻,和尚们还说他已经有一百多岁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沈瑶吩咐道:“嬷嬷,我们明日便启程回家,这消息不可泄露。”
从明幽的院子里回来后,沈瑶将他写的纸条交给了王嬷嬷,那纸条不仅寓言了她家姑娘昏迷三日,还寓言了她家姑娘三日后自然会醒,这两条都中了,纸条上还剩破解命数的办法,那就是将出山门时遇见的第一个人带回家,养在姑娘身边……
沈瑶命她封锁消息,就是不希望走漏风声,让心怀不轨的人得知这条消息。
“是,夫人。”
“对了,兰亭昭呢?”
“二小姐还在佛堂里跪着呢,老奴去劝过三四回,二小姐执意不肯起身,说是要为大小姐祈福。”
“她若真为娉娉好,为何要纵容她雪夜胡闹,这一跪,夫君定然不会责罚她了,去将她喊起来。”
“是。”
王嬷嬷去了佛堂,诺大的佛堂中,兰亭昭跪得笔直,那背影瞧着虔诚无比。
“二小姐,大小姐已经平安醒来了,夫人让您起身,收拾行李,我们明日回府。”
兰亭昭过了一会儿,才睁开了眼眸。
她的眼眸天生无辜,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之意。就连佛祖也会吧。
兰亭昭望着那金佛,心中默想,高烧三天都没事,真是可惜了。差一点,她就成为了府中的独女。
佛祖啊佛祖,你既然没实现我的这个小小愿望,那么,另外一个,可否施舍给妙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