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了兰府,程释被沈瑶直接带走。
兰言诗询问了两句,问人要带去哪里,就被沈瑶用一句:“乖娉娉,你大病初愈,回去好好养着,这事不用你操心,娘亲自己处理他的。”
给打发了。
兰言诗看着她娘把人押走,悄悄拉住了王嬷嬷,问:“嬷嬷,娘亲怎么了?我怎么觉得她对姓‘程’的有偏见呢?”
王嬷嬷是看着沈瑶长大的,自然知道些内幕,但也没法把实情告诉她家姑娘,夫人没发话,谁敢说呢,她只好对兰言诗说:“姑娘,您还是离他远些吧,为你好的。”
说罢就匆匆离去了。
兰言诗心中思绪翻滚,倘若他娘知道程释以后会谋逆的事,让她离他远些也说得过去,但她为什么总觉得,还有些很重要的事,她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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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嬷嬷回到沈瑶身边,问她:“夫人,您打算如何处理那个姓程的小子?”
沈瑶“啪”地一下,将桌面上的茶杯拍的直作响,“我听见姓程的就烦,你将人绑了,扔在娉娉附近的别院,捆住手脚,喂他一年,一年期满,将人放出去便是。”
“是,老奴这就去办……”
“对了,你告诉他,程迦既然把他给了我,从今天起,要么他随“兰”姓,要么就摘去姓氏。我实在是受不了这府中有姓程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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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言诗回到香积院,思来想去,还是不能让程释呆在她娘亲身边。
她怕他会伤害到娘亲。
于是让蜜心悄悄打探她娘将人给关在何处。
前世,她把程释带回府后,绞尽脑汁,用毕生想到的最残忍的惩罚,折磨他。
她让他大雪天里,跪在她院子里用手扫雪。
她让他睡在柴房,与狗同窝。
她改了他的姓氏,侮辱他,让他跟自己姓。
……
那时他说她父亲,被人报复是罪有应得。
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是他嘴贱。
她与程释的烂帐,绝非是捅他一刀,就能轻易了结的。
在杀死他之前,从他嘴里翘出前世,那些被隐瞒的秘密。
回想前世,分明是她的人生,她却能活得像个一无所知的外人。
懵懂无知,仓惶赴死。
这一世,她不要重蹈覆辙。
三天过去了,是日清晨,兰言诗终于等到机会。这日沈瑶进宫见太后,兰言诗便趁机来到关押着程释的偏院。
守门的侍卫见着是她,立刻要大叫行礼,被兰言诗抬手制止。
她脚步很轻,无声地走到了门前。
“公子,您已经拒食三日了,求求您,吃一口吧。”屋里传来了娇滴滴的声音。
绝食三日?这个程释,在搞什么。
“公子,求求您了。”屋里伺候的小丫头不肯放弃地劝着。
房间的门没有关,兰言诗站在门口,看见他被捆住了手脚,被丢在角落里,眼睛被黑布蒙住,像是街上路过的美人,被纨绔强抢了去,囚禁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般。
她家的小丫鬟正蹲在他的面前,举着勺子要喂他,
他没有反应,既不吃,也不回答。
兰言诗给了蜜心一个眼色。
蜜心看懂了便进去领了那小丫头春儿出来,并且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春儿出门前回头望了程释两眼,眼睛里满是关心。
兰言诗走到他面前蹲下,丁香色的长裙拖在地上,裙摆上绣着的仙鹿栩栩如生。
她见他薄唇干涩皲裂,看起来很久没进食了。
兰言诗拿起勺子,在粥中搅拌。
粥早已凉了。瓷器摩擦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粥中还放了瑶柱和干虾,就他,也配?
兰言诗回头瞪了眼她家被美色迷惑的小丫鬟。
然后挖了一勺粥朝他嘴巴怼了上去,程释依旧紧闭着嘴,拒绝进食。
粥沿着他的嘴角向下滑落,弄脏了他的下颌。
程释眼前一片漆黑,他方才听到了房间里移动的脚步声,然后,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他知道是她来了。
她用的香总是不同,心情好时会用梨蕊香、果香,心情低落时时会用白檀、橙花香……但总会有一股,淡淡的乳香味……
他喉结微微滚动,声音嘶哑低沉道:
“好香……”
粥早已凉,他指的当然是她。
兰言诗放下勺子,拍打蚊子般,赏了他一耳刮子。
他的脸被打得微侧,下颌线条完美。
即使被打的模样也叫人赏心悦目。
她有这样的勇气,无非仗着程释此时看不见,仗着他如今还是死死被捏在手中的小奴才。
打了人以后,她转身出了门外,让刚刚喂饭的小丫头进去,解开罩住他眼睛的布。
小丫鬟春儿马上明白了,小姐这是要让她充当坏人啊。
她揭下那黑布时拼命向眼前的公子暗示,不是她打的他,谁知道那长得像天人的公子,瞧都不瞧她一眼,他的眼睛盯着门口的方向,再也挪不开般。
程释强忍笑意,这让侍女背锅的小把戏。
春儿也回头,跟着程释的目光一起望,只见她们家小姐,行步优雅地走进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