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哪?人在流光阁纵情三天三夜,腿软了连走路都不成,今早才被抬回府,如今哪里爬得起来回话。
平成帝当场就要惩治了宁见春。
宁长筠求情,让皇帝看在他家世代辅佐帝王的份上,待案情水落石出了再作发落。
平成帝没理宁长筠,对那姑娘说:此事,朕必给你个交代。
姑娘感激涕零,群民叩首高呼:吾皇万岁。
平成帝钦点兰坯彻查此案。
这案子,进一步得罪宁家,退一步得罪天家。
除了她爹,还真没人敢碰。
兰坯上府抓人,准备带回大理寺提审,却被宁家用各种借口挡住。
埋伏了三天两夜,好不容易抓住人,被老丞相围追堵截,只好被人从大理寺转移。
后来兰坯被皇帝特许不用上早朝,有重要事宜在早朝后随时入宫觐见,为的就是要躲开宁长筠。
宁长筠不知儿子的消息心急如焚,毕竟兰坯的手段,满朝文武皆有耳闻,他派人守在兰府门口,终于给他逮住了机会,遇见了出门的兰坯。
老丞相头发花白,但精力充沛,目光如炬,见到兰坯便是一声喝止:“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兰坯看见来者,恭敬作揖道:“兰坯参见丞相。”
“我儿子在何处?你可对他动刑了?”
“请丞相宽恕,兰坯无可奉告。”
老丞相隐忍着又问了一遍:“你只需回答我,有没有对他动刑?”
兰坯答:“无可奉告。”
老丞相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在兰坯的小腿骨上,兰坯岿然不动,反而关心问道:“老师,您的脚可还好?”
……
于是她们得知了爹爹被打的消息。
此时屋里传出了“噔噔噔”拍桌子的声音,老丞相估计骂她爹骂到喉咙沙哑了,“兰坯,你害死我一个儿子还不够吗?还想再害死一个?是不是我宁家的人都死光了,你才满意?”
“老师言重了,兰坯从没这么想过。兰坯只是依皇命办事,请老师谅解。”
“你闭嘴,我不是你老师。”
“是,丞相大人。”
“无论你查到什么,你可以不告诉我,但是今天我必须要见到我儿子。”
“在案件告破前,谁也不能见宁侯爷,兰坯恕难从命。”
……
沈瑶叹了口气,对兰言诗和兰亭昭道:“好了,你们先回去吧,你们爹爹没事,不用担心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兰言诗默默点点头。
兰亭昭见她妥协了,自己也行礼退下了。
“姐姐,我刚听那人骂爹,爹都不敢还口,还管他叫老师,那人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
兰亭昭见兰言诗神色肃穆,想必眼下她爹爹接的案子是当真棘手极了。
“爹爹能顺利办完这差事吗?”兰亭昭又问。
“妙邈,爹爹经历过的风雨比你想象中要多,你要相信他,我先回了。”
“对了,姐姐,后天我们要去书院接哥哥回家对吗?”
“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我去,我先回去准备了。”
兰言诗望着兰亭昭的背影,心想,接哥哥,有什么好准备的?
她并未直接回她的香积院,而是转头去了她爹的院子。
她思忖着,要如何将她知道的消息告诉她爹,不被怀疑。
总不能直接告诉爹爹,她乃是重生之人,因此知道他想要的物证在哪里吧。
兰坯的房间清雅雅致,以缣缃色为主,最初沈瑶问他卧房里有什么要放的,兰坯答:床、桌、椅,沈瑶把这些放进去后,房间又空又大,根本不像成亲的人会住的,于是沈瑶又在东边墙上挂了一副捧梅图、西边书架旁挂了一副凌霄古柏图,用日月山水屏风作隔断,里面是鸳鸯月洞门大床和黄梨花镜台,地上铺着古铜绿的波斯毛毯,她将书桌与书架也摆在里面,这样兰坯看书时她也能看见他,屏风外侧则是摆了圆桌和一些其他寻常家具。
这房间才看上去有人气些。
最重要的是,在兰坯的房内,有间密室。
就在捧梅图后面。
兰言诗猜测,南亭侯如今正关在里头。
不过将犯人关在自己的卧房中,想想也挺瘆人的。她爹真是个狠人。
她坐着无聊,去屏风里侧的书案前坐着,随手拿起了一本书看,又是那本《杜工部集》,书页泛黄,页尾卷起,这书很旧了,她爹爹一定经常翻看吧。
她随手翻到一页,《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逐字读完,唯有两句印象最为深刻:
劝客驼蹄羹,霜橙压香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时门口传来交谈声,是她爹爹和娘亲的。
“疼不疼,让我看看?”
“阿瑶,不疼的,你别皱眉,皱眉就不好看了。”
“好啊!你嫌我!当心睡着了我将你的眉毛一把烧了,让你连不好看的机会都没有!”
透过屏风的缝隙,兰言诗看见她爹一把将她娘拽进怀中,抱着人说:
“只要你开心,我随你烧,衣裳烧光都可以,阿瑶。”
额,这下她出去的话,就很尴尬了。
可问题是,她不出去,也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