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言沉默不?语,那酒杯被她握在手里几乎要捏碎了。
这样的事情?是绝对容忍不?了的,但?她现在却没有什么立场去管了,赵侯爷只怕也不?会如何处理,她唯有一个办法,就是把这件事告诉祖母。
可祖母的身子现在并不?是很好,若是再被刺激到,万一出个什么好歹就完了。
“令望,你替我瞒着这事儿,我回?头找个机会跟祖母商议一番。”
赵令望淡漠地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说完起身走了,令言则是把酒杯包起来藏在袖子里,去找赵老太太。
这会儿赵老太太已经醒了,正在喝安神汤,见着令言来了,她擦擦嘴笑了:“可是他们又为难你了?”
令言摇头,头上的簪子跟着轻轻晃动:“祖母,没有人为难我。”
赵老太太一眼看得出来她在隐瞒,笑得更是嘲讽:“我一喝下那酒,便知道酒里有东西,敢在我的六十大寿上?害我的人,自然是最亲近的人,除了我自己个儿的家人,还有谁?”
令言抬头,眼睛里都是担心:“祖母,不?管这人是谁,他是怀有害您的心思!您万不?可放纵了!言儿如今已经不?是赵家人,没有法子管这件事,更不能日日守着祖母,还请祖母万万保护好自己!”
她说着说着,有些难过地想哭。
赵老太太却拍拍她的手:“你祖母一把年纪了,什么不?知道?还有,你怎的不?是赵家人了?你的名字可还存在赵家的族谱上呢!何况,你还叫着我祖母!你永远都是赵家的嫡长女,忠勇侯府的荣耀,你也有一份!”
她咳了两声,继续说道:“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且安心回?去待嫁,旁的事情?就莫要再想了。”
令言赶紧把那酒杯拿给祖母,又?拔下来头上?的簪子,这才瞧见那簪子用料珍贵,看着就光彩夺目,怪不得赵令和盯着不?放。
“祖母,这簪子是您的东西,言儿如今年轻,担不?起这样的宝物,还是还给您吧。”
赵老太太一皱眉:“你不?要?那便出门之后随意找个草丛扔了吧。”
见她这样说,令言只好再戴回去,赵老太太这才高?兴了。
刚从老太太的屋子里出来,就瞧见了等?在外面的赵明宽,他满面都是焦急:“言儿,我……都怪我不?好,没能保护你!”
令言轻轻一笑:“我都知道的,二哥哥,你好好看书,争取下回?取得好功名。”
赵明宽也知道千言万语终究都没有什么意义了,他看着令言一步步朝侯府大门口去,只觉得心里空空的。
陈旭杰的马车在侯府门口等着,一见令言出来他就急得不?行:“下回?再不?许你回?来侯府了!满府上?下看着尊贵,内里都是些什么玩意!走,咱回家!娘肯定都做好了吃的在等咱们呢。”
令言笑笑:“哥哥,劳烦你操心了。”
他们兄妹二人离开了侯府,赵老太太的屋子里这会儿却是一片肃穆。
赵侯爷跪在地上:“母亲,今日儿子也是一时糊涂,怕得罪了七皇子,所?以才吧大夫都叫去了,毕竟三丫头肚子里怀的是七皇子的孩子,唉!只可惜,因为令言的缘故,孩子没了!”
赵老太太静静地瞧着他:“还有呢?”
赵侯爷也觉得自己理亏,便说道:“还有,还有就是,儿子觉得母亲身子似乎无恙,也算是安心了。”
赵老太太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在自己的寿宴上?被人下了毒,利用了一番,大夫也被我的好儿子喊走了,如今身子还能无恙,当真是老天庇佑我啊!”
这话让赵侯爷脸色一寒:“母亲?什么下毒?儿子并不知道此事!”
赵老太太把旁边的茶碗猛地拂到了地上,她站起来指着赵侯爷说道:“你父亲去得早!我便独自带着你,与你二叔三叔争这忠勇侯府的爵位,受尽委屈与责骂,好容易给你挣来了,可你呢?读书一般,仕途一般,在朝中不上?不?下地吊着!早些年,中馈我来把着,家里的日子尚且过?得下去,可等到这一切交给了你跟你的媳妇,外头不得行,家里更是一团糟!你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当得也是到尽了!”
她说到这,坐在椅子上?喘气,眼中闪着泪花。
赵侯爷万万没有想到赵老太太会动怒,他赶紧磕头:“母亲息怒,若是儿子有什么不?对,母亲只管责罚,可万万不?能气坏了身子啊!”
屋中点着几盏油灯,光透过玻璃罩子,让一室明亮如白昼,赵老太太坐在红木椅子上?头,眼神哀凄:“你子嗣单薄,膝下只有明坦与明宽两个儿子,明坦倒还聪慧,奈何也太过正直不懂变通,也没有个好父亲可以给他引荐,迟迟不?能升迁。明宽性子爆,如今未能中举,满府上?下竟然没有一个能指望得上?的。”
侯府如今外人瞧着是很不?错,可内里早已破败不?堪,赵老太太年事已高,心中已经非常担忧。
她继续说道:“可你父亲把侯府留给我,若是败在了我的手上?,等?我死之后如何跟他交代?”
赵侯爷惶然:“母亲,儿子也想为侯府争光,可如今官场混乱,儿子愚钝,所?行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皇上?不?信任我,我也没有办法呀!”
之所?以不信任,还是没有才干可以为上头做事,赵老太太吸气:“所?以,我才要竭尽全力,帮你想一个完全的法子,保住侯府的荣华富贵!”
赵侯爷赶紧问:“母亲,您说的是?”
“自从你作死把令言赶出侯府,你可发现什么不?对劲了么?原本明宽虽不算很出头的,可中个名次也是不难的,但?他却落选了。先前你的确不太被皇上?中意,可也做过?几件有功之事,家里的铺子都在盈利,可她这么一走,陆吟朝高?中状元,陈家父子接连在皇上?面前得脸,陈家甚至被赐了新的府邸,满京城望去,没有根基的人家,哪一个得过?如此殊荣?”
赵侯爷听着,满头的冷汗!原来自己当真是把福星赶出去了!
“母亲,都怪儿子糊涂!当初您就提醒过?儿子,可儿子竟都给忘记了!如今她已经回了陈府,可如何是好?”
赵老太太慢慢说道:“她虽然是回了侯府,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的名字还在赵家的族谱之上?,若你能下得了脸去陈府表示一番,三不?五时地把令言接回来小住,再给令言备一份嫁妆,这对咱们家还是有助益的。”
赵侯爷虽不是很想再去陈家攀扯,但?一想到自家福运慢慢消散,心中就很害怕,不?得不?答应了下来。
“那陆吟朝好歹也是咱们家远亲,若他与令言成亲,令言又?是赵家族谱上的女儿,他们往后若是能混出名头来,也多少能帮扶一把侯府,你年纪也一把了,这点道理也是懂得,也不?用我再教了吧?”
赵老太太说完,赵侯爷不住点头:“母亲,儿子都记下了!过?几日便去陈府一趟!只是,母亲方才所?说下毒一事……”
“这事你无需再操心,是谁下的毒我心里有数,家里的污秽我会想法子处理的。”
他从老太太的屋子里走了,于嬷嬷这才进来:“老太太,侯爷会听您的吗?”
“听与不?听,我该做的都做了,若是老爷肯定听我的护着言儿,那侯府自然也会得许多好处。那枚簪子并不是赵家的东西,我却要按照自己的性子来安排了。于嬷嬷,若是哪一天我走了,你记得告诉言儿,这簪子的秘密。”
于嬷嬷点点头,吹了两盏灯,伺候老太太睡下了。
陆吟朝挑了一日前去陈家商议成亲的日子,他虽然请了红人,但?有些事情?还是亲自前去跟陈启中商谈。
陈启中乐呵呵的,他是瞧着这未来女婿,越看越喜欢!
“言儿的祖母以及几个姐妹大约还要三五日就到京城了,成亲的日子我找人算了,就定在一个月后吧,五月初一,是个好日子,你觉得如何?”
陆吟朝毕恭毕敬:“岳父大人说的是。”
其实都还没有成亲,陆吟朝是不能这样喊的,但?他这样喊了,陈启中也愿意听,反正旁边也没有其他人。
“好了,我还有事要忙,你去外头找旭杰说说话。”
陈启中也算是非常善解人意了,说是让陆吟朝找陈旭杰说话,其实是让他跟令言说说话。
陆吟朝从陈启中的书房里走出来,正遇上?来送茶的令言,她其实是知道陆吟朝来了,想借着送茶的机会见他一面,两人自从那日在寺庙里见了一回?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表哥……”
她面上微红,今日穿的是一件翡翠撒花洋绉裙,头发梳得干干净净,只戴了一朵珍珠制成的茉莉珠花,嫩白的耳垂上?坠着两朵水晶耳环,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清甜,瞧着让人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