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她就瞧见门口站了个人,高高的影子把屋外的月光挡了个严实,两米高的房门都看起来狭小了不少。
江素抬头望去,宋屿一张俊朗的脸沉着,黢黑的眼睛里像是没有情绪,她一点儿也不心虚,挑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瞧见她的眼神忽然望向门外,杨雪莲眨眨眼好奇地循着视线望过去,这一瞧差点心脏骤停。背后说人闲话然后发现那人就站在身后,原来真的会发生!
她吓坏了,头也不敢抬,找了个借口灰溜溜地出了房门,完全就像是做错了事被抓包时灰溜溜的样子。
宋屿倒是没有说责怪的话,侧了侧身让她走了,随后就像根本没听见她们俩之前的对话一样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给你买的药。”
他皮糙肉厚惯了,哪里知道她拔了两棵草也会受伤,这药还是他刚刚临时上隔壁村卫生所买的。
江素有些诧异,今天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自己,还以为他没有注意到,谁能想到晚上会过来送药。
她抿抿唇没有接,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白葱似的手摊在他眼前:“我要你帮我擦。”
伤口其实不严重,无非是被草上粗糙的倒刺磨破了些皮,掌心火辣辣的烧着,看起来有点恐怖罢了,要不是他来,她气得都要忘了这回事儿了。
宋屿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迟疑了片刻到底是没有拒绝,挤了一点药膏在她手心,然后用食指慢慢揉开,动作小心谨慎,生怕自己会让她二次受伤。
她的手柔软细滑,别说是山里的女孩子,就算是城里的也没几个比得上,一看就知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天之骄女,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吃过一点点的苦。
这触感让他顷刻间清醒,宋屿暗自咬牙,加快手里的动作。
他常年干着粗活,手心的皮肤粗糙坚硬,指腹还带着厚茧,对江素来说跟把她弄受伤的草几乎没什么两样。
想到今天杨雪莲说的话,她梨涡若隐若现故意抿抿唇问:“小雪说你妈妈开始置办喜糖了,你真的要定亲啦?”
每次她问这种问题,宋屿总是会摇头否认,可是这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居然点了点头。
“也许吧。”
模棱两可的回答让空气一下子凝固。
片刻后江素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愤愤道:“不行!我不同意!”
宋屿嗤笑一声,抬眼看她:“不同意?你是我的谁?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人生?”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人,冷硬的表情让人心慌,可就像他说的,她并没有立场置喙些什么。
“你敢!”她气得捶了他一拳,“你信不信我找人把你们家那个破房子给拆了!”
她气急败坏,可宋屿却不说话,似乎一点儿也不生气,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块石头。
明知道他说的没错,可是江素就是气,狠狠推了他一把然后把门摔得震天响,口不择言:“行啊,你去吧,死穷鬼,跟你的乡下老婆结婚去吧!”
房门就在他眼前被关上,宋屿被震了一头灰,后知后觉地摸了摸鼻子,倒不是在意她的口出恶言,只是某种古怪的情绪在胸口冲撞,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转身正想离开,却发现杨福贵站在身后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像是有话要说。
“杨叔?”
听见宋屿叫自己,杨福贵愣着回了神,联想到今天看到的场面,他什么也没说,深深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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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屿回到家接近深夜,山里人习惯了早睡早起,这个点已经洗漱休息了。
他打水洗了个冷水澡,身上的凉意还未散去就看见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在房门口探来探去。
“王宇,你这么晚了还不睡,在干什么?”他皱了皱眉。
瘦巴巴的小男孩皮肤黝黑泛着青色,从门口伸进来的小脸瘦得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肉,能看得出来身体不是很好。
咬咬牙,他把困扰了自己半个月的问题问了出来:“哥,你可是要跟李俏姐姐定亲哩?妈让俺和二哥喊她嫂子……”
他撅起嘴说着,捏了捏手指不情不愿。
王宇一直是有些害怕宋屿这个哥哥的,他不苟言笑说话言简意赅,光是冷着脸在站那儿就有些吓人,可是他知道,家里的钱都是他挣得,包括自己看病的钱,也是他拿回来的。
所有吃的喝的用的,都紧着他们先吃用了,最后才是他自己。
对于这样一个人,哪怕他是中途加入这个家庭的,王宇也没办法不把他当成亲哥哥。
所以他看不得因为妈妈的私心,自己的哥哥就要跟李俏定亲,虽然他小时候没有见过李俏,可是这几天相处下来,他总是觉得怪怪的,对这个人也喜欢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