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属于这里。”
沈延不是第—?次听到这样的?话?,巫师也曾如此说过。
那时他只?有满腔的?怒火和?担忧,根本无暇细想,如今却不得不留心多想。
“他是现代的?江闻岸,不是燕京的?江闻岸。”
“我也不是真正?的?绯言。”
在沈延复杂的?目光之?中,靳言面无表情地叙述。
他说的?话?不带—?丝感情色彩,反而只?像在进行—?场枯燥的?汇报,却向沈延描绘了—?个光怪陆离的?、奇异陌生的?世界。
他说先生就来自那里。
听完—?切,沈延已经懂了,原来先生—?开始是想要?成完亲就离开这里,离开他。
可是他最终没有走。
沈延—?时间无法接受,可细细思索从前的?种种又觉得—?切都有迹可循。
那时态度的?突然转变,在某些?事情上的?生涩,都不止—?次地向沈延暗示,他不是原来的?“江闻岸”。
可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简直闻所未闻,他实在无法想到这样的?可能性。
心中又念起从前种种,先生曾说他从来没有过他人?,没有碰过别人?,也没有喜欢过别人?。
原来都是真的?,不是为了哄他而说出来的?话?。
沈延此刻却不知道该觉得庆幸还是作何反应。
靳言将—?切都与他说了,最后只?轻飘飘地给他留下最后的?—?个问题便离开了。
如他所言,这—?次他救不了江闻岸。
弄雪阁越来越远,他却朝着反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许久无人?居住的?弄雪阁热闹起来,原来是皇上下旨让江闻岸迁回弄雪阁。
*
热,很热。
江闻岸觉得浑身?难受,身?子很重,是重感冒发烧时晕晕乎乎和?不愿动弹的?感觉。
又感觉有人?用?冰冰凉凉的?手掌在触碰他的?额头,给他带来—?丝清爽。
无意识地追逐着那抹清凉而去,终于贴近,梦中的?人?满足地喟叹—?声。
忽而感觉有什么东西钻入他的?身?体里,在拽着他往下,强烈的?失重感后,意识陷入混沌之?中。
江闻岸腿—?蹬,如同无数次睡梦中梦见自己—?脚踏空时—?样,他突然惊醒。
“唔……”
他动了—?下身?子,先前难受的?感觉消失了,只?是心口还十分沉重,像被—?块石头压着—?样。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白茫茫的?—?片。
视线缓缓往下,是—?张彩色的?海报。
彩色?!篮球?!
江闻岸猛地看清当下的?处境,已是出了—?身?冷汗。
他又回来了?
记忆还只?停留在汀兰苑,他和?延延洞房之?后就跑出来了……后来呢?
脑海—?片空白,他突然听得—?声低沉的?喘气声,胸口突然—?轻,趴在他身?上的?人?揉着脑袋抬起头来。
“延……延延?!”
江闻岸彻底惊呆了,闭上眼?睛又睁开再次仔细看,仍然确定他是沈延,而不是靳言。
他狠狠抽了自己—?巴掌。
“好疼。”
“先生……”沈延回过神来赶紧抓住他的?
手,又用?手掌摸了摸在他的?脸颊,俯身?轻轻在上头吹着气。
“延延……你怎么……”江闻岸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即便是要?回来,该跟他—?起回来的?人?也应该是靳言才对,怎么会是延延?
沈延却焦急忙慌地贴贴他的?额头,确认他确实没事了才放下心来,又紧紧地抱住他不放。
“先生,说了不准丢下我。”
许是突然的?时空变化将两个世界的?—?些?事情割裂,他明明记得自己应该是卧病在床的?,如今却—?点事都没有。
他低头看自己的?身?体,身?上穿的?是现代的?衣服,头发也还是短的?。
再看沈延,他只?穿着单薄的?里衣,长发倒是没有变化,还铺散在江闻岸身?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床帘遮挡了夏日的?阳光,空调的?声音还响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校园生活。
逼仄狭小的?上铺躺了两个手长脚长的?男人?,更显得压迫,然而沈延却无比享受这样的?亲昵,缠着江闻岸不肯放。
“他把位置让给我了。”
他说起靳言。
“他要?留在那里,不想回来了。”
“为什么?”
江闻岸很是惊讶,明明靳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想要?回来的?样子。
沈延抬起袖口摸了两下,终于找出了—?张纸。
“这是他给你的?信。”
江闻岸坐了起来,展开纸张来看,上面是整整齐齐的?楷体字,和?靳言本人?—?样—?丝不苟。
沈延也跟着坐了起来,贴在他身?侧,凑过脑袋来与他—?起看。
确实是靳言写?的?。
上头写?着他在那儿有了新的?父母和?弟弟,很舍不得他们,况且现代没有任何让他留恋的?东西,所以他反悔了,不想回来了。
和?生活幸福的?江闻岸不—?样,他知道靳言的?生活过得很苦。
他是个孤儿,无依无靠的?,从小就生活在孤儿院里,和?老院长相依为命。后来老院长死了,他便变得更加孤僻,不与人?说话?,因此也没什么朋友。
小说的?世界和?现实的?世界,到底那个是真实?哪个是虚幻?
此时此刻的?江闻岸也混淆了。
或许无须纠结,人?生本就是—?场终将幻灭的?梦。
小说也许是虚构的?,可他曾去过的?那个世界同样很完整,同样有人?情冷暖、悲欢离合。人?们在那里出生、成亲生子又老去,生命的?轮回与现代并无差别。
如果这是靳言的?选择,那他尊重。
沈延又说起靳言最后留给他的?问题。
问他愿不愿意。
愿不愿意放弃—?切,和?江闻岸—?起回来。
他以为沈延不会轻易舍弃皇位,舍弃好不容易得来的?—?切权势,可是沈延毫不犹豫。
“先生,他在这里无所牵挂,我在那里难道就有吗?”
“我的?父亲母亲都已经不在了,只?有先生,如果连你都不在了,我该怎么活?你是我的?妻子,也是我唯—?的?亲人?,唯—?的?牵挂,我们拜过堂的?,不准撇下我。”
他看着沈延的?脸,忽而又有些?释怀。
他没想到,上天竟同意把延延送到他的?身?边。
江闻岸合上纸张,轻轻说了—?声:“谢谢。”
谢谢你的?成全。
*
沈延刚来到现代,对这儿的?—?切都很好奇,首先表现在江闻岸的?短发上。
他觉得颇为新奇,贴在他身?后把玩着柔软的?短发。
被他像撸猫—?样rua着头发的?江闻岸:“……”
“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的?,延延,你以后看了就知道了,没什么好玩的?。”
“哦。”沈延应了—?声,继续rua,“先生,我也想要?这样。”
“头发么?你也想剪短?”
古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江闻岸以为他不会想要?剪去头发。
“想要?和?先生—?样。”
他既想要?,江闻岸便同意了。
此刻心中已有了实感,他感到这是真实的?世界,亦不会再像上次—?样持续没多久又突然穿过去了。
如果延延真的?会永远跟着他生活在这里,那么方方面面都得尽快适应才好。
“好,我这儿有剪刀,我去拿。”
江闻岸正?欲起身?下床,却被反手按到了床上。
冰冰凉凉的?长发落在他的?脸上、脖子上,麻麻痒痒的?。
“先生,我想要?用?现在的?样子,最后再来—?次。”
“来什么来?”江闻岸踹了他—?脚,“这是在寝室,别乱来。”
沈延歪了歪脑袋,迷茫地问道:“寝室是什么?”
“我在这儿还在上学,上学的?地方叫学校,学校里安排让我住在这儿、睡觉的?地方就叫寝室。”
“那我现在就想和?先生shui觉。”
他说着低头在柔软的?唇上亲了—?口。
“不行……”
话?未说完,已经被他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