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来也行?,佐了也没吃亏。
她?还能跟着五、六夫人学学韩语,虽然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用上。
不等她?表态,努尔哈赤先帮她?拒绝了:“大人若相信我努尔哈赤,就请您放我妻儿回家。”
他恨恨,却无?可?奈何。
双颊当时没了笑容,只剩一?双鹰眼目光如炬。
要是磕两个头,就能将人带走,他当时就跪下开磕,脑门开花也在?所不惜。
倏忽间?,李成梁笑出声来:“这说的哪里话,老夫当然信任你。”话毕,绝口不解释为何让佟子衿留下,内含再?多深意,也只当是宋酒儿舍不得她?。
这是一?头老狐狸,没有谁能同他比心眼。
连皇太极对上他,都还嫩了点。
不过?努尔哈赤并?没有放弃,他磨了磨牙,信誓旦旦道:“小子没什么能耐,一?身?武力全?靠大人教导,今儿个就在?此起誓——”
靴子里的短刀霎时间?开了刃,他在?掌心划了一?道血痕,三根手?指并?拢指向空中,断线的血珠汇聚成流,顺着手?腕向下涌。
“我努尔哈赤对天起誓,誓死效忠总兵大人,否则天打五雷轰,定不得好死。”
誓言声如洪钟,掷地有声。
世间?哪有双全?法?,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
他希望得到李成梁的信任,哪怕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无?论如何,先把妻儿成功带出这扇门,再?报了杀父之仇,什么磕头不磕头,哭惨不哭惨的,全?都不重要!
跪天跪地跪君王,再?多跪一?个也不要紧,前脚死了爹,哪怕后?脚再?认个爹又何妨?
勾践都能忍十年,他不过?是留点血。大丈夫如果连这委屈都不能受,干脆回家种红薯去?吧!
佟子衿吓了一?跳,当即将唇瓣咬得发白,没了血色。一?双抓着裙摆的手?不断用力,越是看那殷红的鲜血往下流,一?颗心越跟着肝颤。
拔刀的时候她?没反应过?来,在?他划伤自己的那一?刻,她?真的很想冲过?去?拦下来。
她?留在?总兵府,不委屈的。
真的!
她?不想眼睁睁看着他这样伤害自己,单看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会不疼。
可?是她?不能!
她?可?以仗着自己的娇蛮在?总兵府作天作地,却不能于正事上胡乱掺和,成为努尔哈赤的掣肘。
人质过?得再?好,也只有威胁的意思......
“快快包扎起来,你跟着老夫几载光阴,不信你还能相信谁!”李成梁显然也没想到他会来这出。
起誓哪有什么说服力,但这血都流了一?地,他再?拦着只怕也拦不住了。
“你还真是《三国?演义》看多了,还当是桃园三结义呢,跑我这儿喝血酒起誓!”话里带着怨气,好在?也没流露出不满的情绪来。
佟子衿提着心,见他松了口气,讪讪笑道:“小子愚笨,全?靠大人提点。”
大有跟着李成梁站边的架势。
膝盖软了三分,但全?都是为了她?和褚英不寄人篱下。人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为了妻儿,他肯跪!
莫说古代男子,就是现代男子有几个能做到这般?
嘴上说着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惜,但出门买袋红糖水和姨妈巾都觉得丢脸。
佟子衿的眼眶升起一?丝灼热,心潮像是有浪花拍打,泛起了层层的微波。
这个男人待她?的好,她?一?辈子都会记得。
他忍辱负重的今天,必然会成就他丰功懿德的明天。
李成梁最终松了口,准他们一?家三口回佟府。只不过?还得捎带上两个小尾巴,毕竟这都是要做给尼堪外兰看的。
至于人选,也无?需多虑。
佟子衿露出手?上的乌青,急急控诉道:“那夜里头请小女来做客的大胡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人动了怒,要杀我儆猴呢!”
说罢又描述了那天的情形,有三五分的夸张,旨在?告状。
一?个是掐她?手?腕的,另一?个是抢抱褚英的,小仇就得当天报,隔日容易变成大仇,不死不休的那种。
“就让他们去?你府上,若事成,随你处置!”李成梁算是看出来了,他们这一?家子人,属佟子衿最坏。
欺负这个,欺负那个,就自己不吃亏。
不过?是两个官兵,随便给个理由和补偿,就能翻过?这一?页,比不得他手?上这枚看重的新棋子。
等了许久,等到褚英都困了,才被额娘带着走出总兵府的大门。
崽崽表示很震惊,他预感的危机消失了。
他没有......被留下来!
是怎么消失的?
褚英还在?纳闷,一?把被努尔哈赤抱上了马车。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抗拒,并?且看着他右手?包得和粽子似的,乖乖喊了声阿玛。
“额娘,我们回家吗?”乌溜溜的眼睛瞪得滚圆,等来佟子衿一?个肯定的回复。
他心里泛着奇怪,顿时也没了睡意。
嗅着她?身?上的香气靠过?去?,迷迷糊糊地说:“额娘,阿玛好像变了。”
“哪里变了?”
“就是......不一?样了。”褚英摇摇头,也不知道自己方才在?说什么,反正对于他而言,能回家就是最最高兴的事情。
马车不大,努尔哈赤一?坐进来,更显得有点狭小。
佟子衿无?暇去?追问崽崽,注意力一?下子落在?了他的手?心,那道伤口挺深的,也流了不少血。
“对不起......”
“你受委屈了。”
两人同时哽咽开口,又一?起停顿下来,默契地深情款款互望。
努尔哈赤以为她?做人质是委屈,她?则以为他忍辱含垢是委屈。
佟子衿也不解释,被这样心疼、记挂于心挺好的,就让他误解着吧!
“大丈夫能屈能伸,乖哈咱们不委屈。”她?抬手?摸摸冒出头发茬的月亮脑门,有点扎手?,又有点好摸。
想把他当成一?个大号的崽崽,摁在?怀里使劲rua!
脑门上覆上的温软小手?,让努尔哈赤心里更加酸楚。他一?度很担心妻儿,彻夜赶路不曾合眼,闭上就是褚英的哭声,和佟子衿那张含泪的眼瞳。
结果她?没怪他,反而安慰他,如此温柔又体贴,老天对他已是优待。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由着她?从上到下轻轻碰触,他索性舒展开受伤的那只手?,洁白的细布包了一?层又一?层,反过?来刚好将虎口淡淡的牙印遮挡了一?半。
手?心是为她?划的伤口,手?背是她?咬的疤痕,那个牙印也是她?咬的,她?说要他一?辈子记得生儿育女的痛。
若男人薄情,她?也可?以寡义,若男人忘恩,她?也可?以负义,休要说什么世道本?如此,她?无?力改变男尊女卑的世界,但她?绝不要成为其中悲苦的一?员。
努尔哈赤虽不明白佟子衿的心中所想,但他知道,她?与其他女人是不一?样的,对此他深感庆幸,庆幸他能拥有这样的青青。
“还疼吗?”
都说男人在?女人面前,是开了屏的孔雀,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努尔哈赤也很想哼唧两声,讨得她?的怜惜。
他喜欢看她?疼惜的样子,也喜欢看她?被疼爱的样子。
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流出的血不是作假,手?心的伤口也隐隐作痛,他摇摇头道:“不及你疼。”
既没说疼,也没说不疼。
因为没有什么疼痛能抵得过?女人生孩子的疼痛,那时他闯进产房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若不是爱着,怎么会甘愿为一?个男人生孩子。
“那还是我疼。”佟子衿苦着一?张小脸幽幽看他,“我心疼。”
努尔哈赤黑眸微眯,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还是叫他得逞了!
马车一?晃,宽厚的胸膛倏然闯进一?具娇软,白玉耳垂上挂着的小珍珠荡阿荡,搅得他乱了方寸,像是直接撞在?了他的心口上。
佟子衿也觉得奇怪,明明孩子都生了两个,可?她?还是会脸红心跳。
这马车晃得也太刚刚好,像故意似的。
一?声嘤咛淹没在?满是情意的缠绵之中,口中的空气渐渐被掠夺、吞噬,心头微微一?颤,情难自禁的向着对方融化。
眼尾、脖颈红成一?片,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眸中,揉碎了一?汪春水。
脑子里最后?的一?丝清明提醒她?,崽崽还在?马车里!
当着孩子的面儿亲亲我我,完了,她?脸上的红晕怕是再?难以挥斥。
努尔哈赤摆正她?的脸,轻轻咬了咬她?的舌尖,劝她?不要分心。
余光瞟了瞟角落里的褚英,小人儿似是早察觉到这边的氛围,闭着眼睛在?装睡。
褚英:……
捂住耳朵就不会有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