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闲璋:“他最近本来也没什么胃口,不吃就不吃了?吧。”
祁宴:“晚上饿了?我再?给他单独做一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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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已经黑尽了?,越初从前厅出来,又径直去了?祠堂处。
雪渺还在院中端正跪着,听着身后动静稍稍回了?下头,确认是越初便?又将?头扭了?回去。
越初:“饿了?没。”
“不饿。”听着这语气就还是堵着气,不过他们这种三千多岁的妖物,也有可能是真的不饿。
越初还欲说?什么,脚边却落了?颗石子。越初循声望去,最终在祠堂的房顶上看见?了?朝辞鹤。
“上来吗。”朝辞鹤问?道?。
越初看了?看四周构造,寻思是要从哪上去。好在朝辞鹤翻身跳了?下来,轻在越初腰上勾了?下。身子再?一轻,越初便?已经端坐在房上了?。
朝辞鹤:“僭越了?。”
越初不懂哪僭越,但也无所谓,抬抬下巴指着地上的雪渺,“不用管他?”
“闹别扭了?,晚上我多哄哄,明就又没事了?。”朝辞鹤笑笑,“他惯是好哄。就是这无赖性子,越理他越来劲。况且本也是他的错…”
越初:“那你不还是饭都不吃就来找他了?。”
朝辞鹤还是笑,“那不一样?。爱人?是爱人?,便?是不理他,也不能放着不管。再?者我让他起来,大师兄知道?了?,估计就得?我去跪着了?。”
雪渺有朝辞鹤来照顾,想想也是好事,不然也未必还能找出第二个肯纵着他的。不过越初自己都能找着…
“你说?应闲璋是不是多少有点毛病。”
朝辞鹤不知怎么他将?话题引到了?应闲璋身上,“嗯?”
越初:“爱情的前提是相互尊重吧。”
朝辞鹤点头,“所以呢。”
越初咂咂嘴,沉思道?,“但我没尊重过他。”
“哦…您原来是知道?的啊。”朝辞鹤早就从雪渺那边听过越初和?应闲璋那些事,也感叹过他师父是真的有不为人?知混蛋的那一面,“然后呢。”
越初不自在的抓了?抓脖子,然后将?手中的戒指递给他看。
淡红色的。
朝辞鹤了?然,虽不如应闲璋爱的那么情真意切掏心掏肺,但大抵还是喜欢上了?。
越初惆怅,他最近都不怎么带戒指了?,多数时候就往口袋里一扔。应闲璋也不问?,倒是祁宴总让他小心些别弄丢了?。
“我还需要尊重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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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不需要我是不知道?,应闲璋看起来是不大需要的样?子。”
越初:“那他图啥啊。”
“图开?心啊。”朝辞鹤引导着他不让他太多纠结于此事,“那是他自己选的,主导权在他手上,他愿意顺着你,愿意被你折腾,是因为他有的选。他随时可以放弃,可以离开?,但没有。可他也不是被迫的,所以没必要太过介怀。”
越初:“真的会有人?为这种事开?心吗。他该不会是真的图我身子吧。”
朝辞鹤想了?会儿才道?,“没有谈恋爱不馋身子的,我也馋雪渺身子啊。”
越初眼神?往下瞥,“你不怕他听到吗。”
“没事,我设了?界,他听不到。”朝辞鹤早就做了?万全?准备。
越初的确有些释然,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但他又确实贪恋起了?这份踏实笃定的爱。但你让他去跟应闲璋说?,那不可能的,喜欢归喜欢,但也没到了?那种地步。
朝辞鹤:“坦然接受就好了?。”
越初点着头看过去,他觉着朝辞鹤是温柔的人?,是…很温柔的正常人?。相较于他接触的所有人?,是最正常的人?,比祁宴还要正常太多。
朝辞鹤:“执念不大罢了?。”
越初不知道?他为何能猜到自己想的,但他说?的好像也对,执念太重,性格才会愈发差劲,“那对你师父呢,也没执念吗。”
朝辞鹤显然僵了?下,但很快又放轻松,“自是有的,只是不如两个师兄对于师父的执念那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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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同?你师父,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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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初和?朝辞鹤离开?后,饭桌上只剩下三人?,宋衷便?不自觉数落起祁宴来。
祁宴也理亏,是有些没控制住脾气,“可我不想他这么早就意识到。”
“也怪我没拦着他。”应闲璋也跟着承认了?错误。
宋衷斜睨着应闲璋,“你也不想他知道?这些事?”
“我想。”应闲璋也算坦率,“若不是担心他经受不住,我当然想,我日日夜夜都盼着他能想起来。”
祁宴:“那也不能这么急切。他本就执拗,但凡想不开?些,又是要生事端。”
宋衷托着腮,“说?到底不就是怕他不认过去的身份吗,但你说?他凭什么认啊。估计放给我,我也不乐意,怎么就从好端端一个人?,变得?要同?你们这些人?牵起瓜葛来。人?啊,都也贪心,你师父回来前时,大家都还说?只想他平平安安就好,其余都不重要。如今不又惦记着那个完完整整的他能回来吗。
宋衷:“别强求他了?,做什么非要想起来呢。是越溪信也好,越初也好,统共也不剩几?个月的营生,就让他开?开?心心的吧。”
应闲璋是同?意的,于他而言,他就是真真切切喜欢着眼前人?,过去的记忆都可以当作附属品。他不是一丝执念没有,就像今日他也存了?一丝侥幸同?越初去了?祠堂,可现在又惊觉不该如此,到底宋衷说?得?对,就让他平稳度过最后这些时日吧。
“那白泽说?,万生相就在家里。”祁宴不同?于他们,他执念的确重,他就是想他师父能活着,能回来,能想起来。故而他不到最后一刻是绝不会放弃妥协的。
宋衷:“在寻了?,若是真的在,掘地三尺也定然是要找到。只是各处都搜寻过了?,确实没有你要的那些。”
祁宴:“我自己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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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闲璋:“你可当心走火入魔。到时候怕是谁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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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处。
朝辞鹤再?听及越初的问?题后,半晌没缓过神?来,“你…说?什么?”
越初便?又重复道?,“我和?你师父,究竟是何关系。”
朝辞鹤咬着嘴唇有些无措,“为什么要问?这个。”
越初却笑了?,“我不是傻子。若只说?照顾我是为了?让我做媒介养活应闲璋的话,你家与应闲璋的关系又太差劲了?。那自然是不止这一个原因。更何况我看得?出你们待我不同?,就算应闲璋是因为喜欢,那祁宴呢,祁宴疯了?跟家里养个活祖宗供着吗。”
他一直是明白的,却也一直忍着没问?。
朝辞鹤还想挣扎下,“那为何觉着是同?我师父…”
“都姓越本身就很奇怪了?好吗,这又不是什么大姓,路边抓一个是一个的。”
朝辞鹤听着他的话好像并未有什么恼怒,反倒调侃多了?些,心下略微有些安心,“那你觉着是…什么关系。”
越初将?手肘抵在腿上,又用手托着面颊,“祁宴执念那么重,是想让他师父回来的吧。雪渺也是,有时夜里做梦,喊得?也是不想让师父离开?。应闲璋的神?龛是同?越溪信摆在一起的,想来是很亲近的。那戒指也是,怎么可能第一次见?面就红的那般夺目。”
“他们同?我说?,人?死无论如何都不能复生的。但我觉着凡是总有个例外,只是若是例外,便?定是会异常艰辛。可若是那份执念,能支撑自己度过这份艰辛,也实在是了?不起。”
越初慢慢说?着,朝辞鹤便?安静听着。
而下一刻,却见?越初浅淡笑着看向他,眸子亮亮的,神?情也有几?分?释然。越初抬手轻轻覆在了?朝辞鹤发顶,柔声道?——
“辛苦了?。”
朝辞鹤的始终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可眸子里却迅速充盈起了?泪水。他用手背蹭了?蹭,然后靠进越初颈窝里,“我很想你。”
“好好。”越初由着那滚烫泪珠滚进自己脖子里。
朝辞鹤:“你一直都知道??”
越初轻拍在他后背上,哄孩子一样?哄着他,“来了?才猜到的。也亏得?雪渺四处带着我闲转。”
朝辞鹤还是哽咽着,“大师兄就是怕你察觉出异样?才不想你进祠堂的。”
越初:“那他预料的还挺准。好了?好了?不哭了?,这有什么可哭的。你师父又没回来,我可没承认我就是你师父。”
朝辞鹤挂着泪笑着从他肩上起来,“我没有大师兄那么重的执念,我本也不那么在乎师父的记忆能不能回来,打我见?你来了?,便?觉着欢心,如此就够了?。你便?说?你不是,我也只当你就是,只当我师父就是这样?好端端站在我面前,如此这样?自欺欺人?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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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
越初:“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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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初是感佩于他们师徒情深的,但对于他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实感。他只是猜到了?自己是盛放越溪信的壳子,其余的也没记起什么。
只是面对一个哭得?嘤嘤嘤的小鹿谁会不心疼呢。
朝辞鹤:“要同?大师兄说?吗。”
越初摇头,“不了?,他若知道?了?,定是会顾及。让他做他想做的吧,也好找补些以前对他的亏欠。”
朝辞鹤应下,可这样?对越初并不公平。
越初:“我也不剩多少日子了?,最后这些时日,是做越初,还是越溪信,讲道?理没什么不同?。你就当替你师父了?你大师兄个心愿吧。”
朝辞鹤:“可那——”
越初:“好了?,快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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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初跳下屋子,往院外走去,路过雪渺身边时又拍了?拍他,“好了?,快起来。别闹别扭。”
“我不。”雪渺还是较劲,“你能做祁宴的主?他一会儿又来找我麻烦怎么办。”
“能做,他什么时候管过我。”越初上手给雪渺扯了?起来,“别总祁宴祁宴的,到底是你师兄。”
雪渺:“哦…”
“好了?,快跟小鹤回去吧。”
越初说?完这话自己便?先一步离开?了?,朝辞鹤不知怎得?觉着他背影就这样?萧索起来。
“发什么呆呢!”雪渺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朝辞鹤:“啊,饿了?没,我去给你单做些。”
雪渺:“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
雪渺:“你是哭了?吧!”
“我没有!”
雪渺:“你就是哭了?!”
“都说?了?没有!”
雪渺:“我想要妙妙屋,雪渺妙妙屋!”
“给你盖好了?,快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