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从廊柱背后探出脑袋,乖乖等着他的小主人想通了回去。
京中三月桃花香,说书人也道不清少年心中愁思绪。
翌日。
祝久辞醒来就见阿念瞪着一双圆眼睛趴在床沿望着他,额上布着汗珠,一副焦急的样子。
祝久辞刚要坐起身,阿念便伸着手拦他,“天色尚早,小公爷要不多睡一会儿?”
祝久辞昨夜睡得安稳,早上醒来并无困意,他摇摇头起身下榻。
阿念跳到他面前,把衣衫抢走,抱在怀中不给他。
祝久辞觉出不对劲来,“怎么回事?”
阿念面色一惊,磕磕绊绊道:“没、没什么事!”
祝久辞蹙眉,伸手揪开阿念,抬步往门外去,阿念慌忙拽住他衣衫连忙开口道:“国公夫人!”
祝久辞回过头:“娘亲怎么了?”
阿念小脸皱成一团,几乎要哭出来,抱着衣服埋下头,“没什么。就是国公夫人在院里练刀,现下出去很是危险。”
祝久辞松了一口气,走到茶桌旁倒了一盏茶喝起来。
阿念接着道:“然后要扛刀杀到衙门口去。”
“噗。”祝久辞一口茶喷出来咳嗽不止,慌忙夺门出去。
小阿念哇地一声哭出来,抱着衣袍追在后边,“春寒凉,小公爷先把衣袍穿上啊!”
一大一小赶到前院的时候,国公夫人拿着双刀站在庭院中央凌空舞刀。窄袖束腿胡服,干练精神,没有分毫装饰。
长发高高竖起,为银箍所扣。阳光自东边洒下,映在国公夫人英气的脸上。
一招收毕,国公夫人背脊挺直,静静立于庭院中央,老榕树落叶纷纷,受刀风影响,全部落在国公夫人足下半步之外。
风未静,下招又起,双刀凌空挥下,庭院中央的巨石从中裂开两半,轰隆一声倒向两旁。东边槐树鸟雀惊飞,扑扇翅膀逃离前院。
尘沙骤起,扑面而来,祝久辞抬袖捂住口鼻。
国公夫人手腕一转,双刀背在身后,“多年不练,竟是生疏了。”
祝久辞默默看一眼被劈开的巨石,暗暗吞下口水。
“娘亲……”祝久辞站在一旁可怜巴巴唤出声。
国公夫人看过来眉眼顿时温柔,“乖孩儿怎么起来了?”
她信步走来,在距离两三步的时候停下脚步,免得灰尘扑到面前的人身上。
“好孩子不委屈,娘亲这就给你报仇去。”
“报甚么仇啊?”祝久辞欲哭无泪。
国公夫人瞥一眼祝久辞,面上有些惊讶:“我滴乖乖,性子怎么软成猫儿了?”她上前两步捏捏祝久辞的脸蛋,指腹满是老茧,有些粗糙。
“咱们小公爷一没偷二没抢三遵纪守法,无非在铺子中买了几块地毯就被告到官府去,娘亲帮你出这口恶气,定要讨个公道回来。”
祝久辞一时有些震惊,陈清焰这家伙竟然真的告到衙门去了?
“哎哟哟,委屈的都要哭了。”国公夫人满脸心疼,左手一抬,双刀登时入鞘。
“走了。”国公夫人利索地转身离去,束高的马尾在空中划过弧线,跨过门槛,她笑着转过头,阳光打在身上,“该玩玩你的,甭管这事儿。别忘了给做糍粑的小友回礼啊。”
祝久辞伸出手,眼睁睁看着国公夫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讨说法就讨说法,倒不必带刀吧……”祝久辞趴在门柱上生无可恋。
小阿念赶上来,把衣袍披在祝久辞身上,安慰道:“国公爷言出必行,国公夫人行出必果。小公爷不必忧心啦。”
祝久辞:“……”
就是忧心此处啊!
今日京中甚美,艳阳高照,碧空如湛玉。空气不干燥也不过分湿润,吸入胸肺清爽似风过竹林。
祝久辞倚在桃树下,仰着头看粉红的桃花映在湛蓝的天空下。
脚边放着四个满满当当的食盒,全是国公夫人准备的回礼。当真不知道一大早起来练刀的国公夫人是从哪里找出时间准备下这些东西。
祝久辞本是不愿这么快就去找梁昭歌的,但是想到自己的写字身家还在梁昭歌那里,里面又有陈清焰搞破坏留下的证据,万一到时候在公堂上对质起来,物证是必须要的。
“小公爷,您这一路上都停了五回了。”阿念弯身提起三个食盒,站到太阳底下等着祝久辞。
“桃花甚美,何必步履匆匆。”
“那也不必每株都停吧。”阿念无奈。
“罢了。”祝久辞提起食盒往前走。
“小公爷,闹市口要往西拐。”
祝久辞转过身:“你怎么这么多事儿呢。”
阿念委屈巴巴跟上,“小公爷可是在担心国公夫人?夫人机敏聪慧又怎会吃亏?十多年前南北虢国大战之时,国公夫人双刀一斩,小公爷您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夫人的刀下魂。”
祝久辞右眼皮一跳,心道要赶紧找到梁昭歌,取了物证到衙门把娘亲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