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昭歌等得无聊,冲着那人耳畔轻轻吹一口气。
祝久辞手一抖,鲜红的凤仙汁落到他自己雪白的锦袍上,一瞬间向旁边晕染开,炸染出三两朵艳花。
“昭歌!”
“我错了。”美人嗫喏。
祝久辞忍着气,顾不得心疼自己新换的锦袍,仔细将?蘸了汁水的绒兔毛放到美人指甲上,用银镊将?毛边儿弯折上去,尽量不碰到指甲外的肌肤。
确保凤仙汁充分粘到指甲上,再拿油绿的软叶将指甲与软毛一同包住,拿细线细细缠绕几圈。
祝久辞轻轻捏着他指尖,似是由于血液尚不通畅,梁昭歌指尖十分冰凉。
“松紧如何?”祝久辞一圈圈缠着细线,生怕把那人的手勒到。
美人哼唧。
“说人话。”
“哼唧。”
祝久辞:“……”就当是刚刚好吧。
慢慢悠悠将?十个指尖缠完,已经过了大半日。
天色渐渐暗下来,仆从又来苑中点灯了。
祝久辞侧头看一眼书房角落小山一样没完成的事务,再瞧瞧外边灰暗的天色,郁闷不已。
罪魁祸首在一旁瞧着自己十个油绿绿的指头欣喜。
祝久辞没好气地哼一声。
本是纤纤玉手,现在七零八落缠着十个油叶,着实有?些可笑,奈何那人却美滋滋瞧着,仿若美的不行?。
祝久辞伸个懒腰,敲敲自己有?些酸痛的脖颈,今日的公务算是完不成了,不过自己不好受,也不能让那人逍遥法外。
背着手站起身,挡在美人椅子?面前,俯视梁昭歌。
“该泡药了。”祝久辞背后亮着烛火,他的影子映到美人身上,挡下一片魔鬼的阴影。
美人果然蔫了。
*
草药的药方早已交给府中侍从,按时按点就会有?仆从抱着药罐来。
祝久辞还在这边吓唬着美人,已有仆从轻轻敲门,阿念跟在仆从后面抱着药罐进来。
梁昭歌虚弱瞥一眼,认命。
泡药疏通经络是一件极痛苦的事情,准备工序也繁琐,尚不能坐在书房的硬椅子?里边进行?。
祝久辞牵着梁昭歌去了书房偏室的美人榻。
轻轻扶着那人躺下,将?药罐摆到小矮凳上。
“一个时辰就过去了。”虽然方才那人着实过分,祝久辞此时却也忍不住安慰。
梁昭歌点点头,认命地顺从他扶着自己双手浸到药罐中。
纤指刚触到浓稠的药浆,梁昭歌蹙眉。
祝久辞在一旁看着,纵使着急也并不能帮到什么。
只能一点点瞧着美人的脸色从正常转向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滑下,最后他浑身颤抖。
想想也能知道,血液冲破桎梏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祝久辞总让他不要忍着,可梁昭歌只是垂着眸,紧紧抿着嘴唇。
他先前以为梁昭歌是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唤出苦来,曾有几次想要单独留下他浸药,谁知梁昭歌情绪分外激烈,差点将药罐打翻了去,从此以后祝久辞便不敢留着他一人了。
“昭歌?”祝久辞轻轻唤他,梁昭歌躺在榻上已有一刻钟没有动了。
梁昭歌蹙着眉,没有应声。
祝久辞有?些担心轻轻扶住他肩膀,梁昭歌微微一颤。
一滴汗落下去砸在锦绸上,眨眼间渗入上好的绸缎,晕出一片阴影。
脸色已疼得青白,却一声都不肯哼出来。
说来也奇,梁昭歌该落泪的时候不落泪,不该柔弱的时候泪珠子却像断了线一样。
浸药水疏通经络这般疼痛的事情,梁昭歌从始至终一滴泪都没有?落。反倒是平日里祝久辞不搭理他了,梁昭歌的眼泪吧嗒能流下来。
再者?便是祝久辞少吃一块糕点,美人吧嗒落一滴泪。
祝久辞贪凉不愿过早穿上秋装,美人又吧嗒落一滴泪。
抑或是祝久辞少陪他转一圈花园,眼泪又来了。
总归梁昭歌的眼泪在这些小事情上就像不要钱一样,随叫随到。
祝久辞叹口气,轻轻抚住他后背,“昭歌疼便说出来,不怕的。”
“不疼。”
浓稠药之下,双手微微抖着。
祝久辞叹口气,这人怎么就这么犟呢。
作者有话要说:阿念:为什么一回府梦行症就复发!
昭歌:雨我无瓜。
——
涅石粉:明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