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若是不吃,国公爷国公夫人可怎办!”
“还有梁公子?!”
“梁公子?若是知晓您两日不吃不喝,会?怎样想!”
祝久辞身形晃动,大?颗泪珠又落下?去。
不是早已哭干了吗,怎么泪水又来。
视线朦胧中?,一抹明黄向他靠近。
祝久辞虚弱地抬头,已经说不出?话来。
求,圣上,放过质子?,裴珩……
他被人打横抱起,轻轻放在榻铺,龙涎香萦绕,久久不散去。
“晏宁看看这个。”
祝久辞艰难睁眼看过去。
一方白帕,里面放了些黑色的渣滓。
他不知道是什么。
“晏宁不眼熟吗?”圣上意外温柔,坐在他旁边顺着他的墨发,一点一点引着他回忆。
祝久辞撑着坐起身,虚弱探出?指尖抓那渣滓。
茶香扑面,还有些苦涩。
“老树坑……”他难以置信。
圣上轻轻嗯一声,还是温柔摸他脑袋,“国公府后的老树坑,埋了不要的旧茶。晏宁倒是狗鼻子?,真没想到你能嗅出?来。”
祝久辞有些心慌,听?着圣上有意温柔的安慰,他不知道即将面对什么。
“晏宁再看看呢,有没有更眼熟的地方?”他将帕子?凑近,祝久辞闻到浓重的苦味。
惶然一点熟悉,但是又抓不住那一晃而逝的记忆。
圣上不逼他回忆,将帕子?放到一旁,给他递上茶盏。
“喝口茶,慢慢想。”
祝久辞无意识地接过,吞下?一大?口,猛然苦得咳嗽起来。
“好苦,这茶好苦——”
苦。
他怔愣。
记忆不受控制袭来,他想起那绫罗珠玉的西苑,他踩着软如?云彩的大?月氏地毯陪美人尝那茶水。
茶色浓郁如?黑墨,隐隐幽光,黑曜石一般。
当时?他以为那是墨汁,提了笔就要沾。
梁昭歌没好气拍开他,“小公爷作甚!”
“好不容易求来的黑茶,小公爷不尝尝?”
他浅抿一口,苦涩如?中?药。
梁昭歌不敢让他喝了,自己抢过茶盏仰头饮下?。
“好苦。”美人拧成?了麻花。
祝久辞慌乱从回忆中?脱身,盯着面前的茶盏,心脏几乎破腔而出?,耳膜轰鸣,听?不见外界声响。
黑茶,青山茶庄的黑茶。
裴珩隐为茶师的青山茶庄的,黑茶。
“圣上想说什么。”祝久辞开口。
“晏宁已明白了,何要问朕。”梅逊雪拿过他手中?茶盏放到一旁。
“臣不信。”
“不信,还是不愿信。”
“臣……”
“晏宁不用回答。”
圣上离去,留他一人坐在空荡的大?殿,满室茶香。
无端的恐惧裹挟周身,祝久辞慌乱抱起身子?,用层层软绸捂住自己双耳。
不是的,不是的。
可耳边无数声音惊声尖叫。
小公爷,你睁眼看看啊,挂满白绫的国公府,凄厉风雨飘摇,巾帼女将军僵直的背影,老仆们的哭泣。
您看见了吗!
国公府这十几条神魂还在天上看着您,那是书?吗,您真觉得那是书?吗!
或者?,您以为那是梦?
一觉醒来就破灭不见的梦?
小公爷,不要自欺欺人了!
他们死过一回了!国公爷死了,你的娘亲死了!梁昭歌死了!
哦对了,您也死过呀。
不记得了吗?
“别说了!”祝久辞撕心裂肺吼出?来,拼命捂住耳朵,崩溃大?哭。
我没说啊,是您自己说的呀。
我就是您啊!
看看那老树坑吧,再看看质子?府的花,一样的招数,陷害同样的人。
您不是已经相信了吗!
他提前买下?杀手,再告诉杀手寻人的印记。
他让你拿回独一无二的黑茶,他让你去质子?府浇花!
他杀了你!
他杀了你们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