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介休之战后,整整平静了近两个月。
五月初,唐军拔营北上。
这个时候,唐军大军已经庞大到了一定的程度。
不算民夫,只大军兵卒便有十五六万众。
大军漫山遍野往临汾郡行进,再汇合了临汾郡守军,大军一下便膨胀到了十七八万人,大有毕其功于一役的架势。
而这样一支大军,后勤上的压力也是倍增,所以即便唐军一直以来很有一些正规官军的样子,声称大军过处,从来都是秋毫无犯。
可这一次,唐军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强拉丁壮运送粮草之外,各郡的粮草兵员差不多都被抽调一空。
实际上,此战过后不论胜败,晋地的局势都不容乐观,今年的秋收就不用指望了,各地的匪患也将纷纷而起。
那些不安分的隋室旧臣也都在蠢蠢欲动。
会造成这样的一个局面,不但是长安对于此次战事寄予厚望之外,一个呢,是李唐所面临的局面决定了今年晋地一战,几乎有着生死存亡之重。
二来呢,李神通得李渊诏书,全面接管晋地军权之后便学起了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啊,他可不会去管此战过后,晋地会如何如何,他只知道,此战对于他来说,同样生死攸关就是了。
这样一来,战争的狰狞面目再一次摆在了晋地人们的面前,随军征战的士卒军将要面对凶狠的敌人就不用说了,普通的百姓同样要面对沉重几乎不可负担的劳役。
而这年头的劳役,不但要付出汗水,也许还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最终却还得不到任何的酬劳,甚至连定点的荣耀都不会落在他们头上。
天下百姓早已苦于劳役久矣,可只要战争还在继续,这种日子就还远远看不到尽头。
唐军大军之后,蜿蜒漫长的路途上,都是运送粮草辎重的身影,和当年三征高句丽的景象非常相似,只不过他们头顶上的日月星辰旗换成了李唐的旗帜罢了。
而这一次,相比之下,晋地北部的人们就要幸福多了,因为大军没有离开介休的缘故,粮草转运非常的便利。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即便唐军大集,作为并代两州掌控者的李破,也没有大肆征兵的意思,在这一段时间内,并代两州各郡的守军又抽调了一部分,让并代大军终于突破了十万之数。
骑兵更是猛增到了四万余众。
随即,在李破严令之下,并代两州的郡县彻底转为军管,沉重的气氛弥漫于并代两州属地之上。
颇为奇特的是,刚刚度过了一段颇为平静的生活的代州百姓,在这种氛围之中,要求从军的声音渐渐竟然多了起来。
这在战争频仍的隋末乱世当中,是非常反常态的一个现象。
而这也不是一句民风彪悍能够解释得了的事情。
也可以说,在短短一两年间,李破的施政在这个时候算是收到了最好的回报,人们在憧憬未来的同时,竟然生出了一些保卫家园不遭涂炭的心思。
当然,没什么人会对此感到欣喜。
知道南部战局详情的人们,都在紧张的注视着南方,比去年李破领兵北上云中的时候还要紧张几分。
因为这无疑是并代举兵南向之后,面临的最为重要的一战。
可能并代上下唯一被南边李唐治下的人们优越的地方在于,他们不用担心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不管时间长短,官府轻徭薄赋的意图已渐渐深入人心,自李云内掌并代军政大权之后,劳役这个可怕的字眼儿,正在离人们远去。
他们不用担心家中田地没人耕种,妻儿没人照看,更不用担心如狼似虎的军兵冲入家中,抢夺财物,将自己拉去当兵或是成为民夫。
所以,比起南边儿的人们来说,他们无疑是比较幸福的。
可战争并未离他们远去,这一战的结果很大程度上能够决定是他们继续幸福的过下去,还是再次沦为战争的牺牲品。
而作为掀起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李破,却不会想那么多了。
他既不会矫情的去想,这场战争对晋地南部造成怎样的摧残,责任在不在他身上,和他当初立下的目标相不相悖,同样也不会去想,被自己一举带入中原乱局的并代两州百姓,最终会有怎样的结果。
他不是个哲人,也没那么多愁善感。
不论是在这场战争到来之时,或是之前的历次战事当中,他都是一个军人,会用无数的鲜血和人命捍卫自己所得到的一切的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