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脸上一下露出“和善”的笑容,脚下紧走了几步上前一把扶住老丈人的胳膊,“你我既乃翁婿,又为师徒,就不用拘礼了,走,里面说话,来人呀,去准备些酒菜来……”
和上次相见时一比,他这热情爆发的让李靖都有些受不了了,不过他转念一想也就释然,那日是大庭广众之下,这次算是私下相见,到底不一样嘛。
于是乎,李靖坦然了许多,心里则觉着是不是一些事就能开诚布公的谈上一谈呢?
进了殿中,李破先去换了便服,回来的时候与李靖不分宾主,一同相对而坐,略微示意,酒菜便流水般送了上来。
李破这会已完全掌握主动,先说了说当年马邑如何如何,又说起这些年和李碧艰苦奋斗,从没有忘了老丈人的教导云云。
接着呢,就又开始关心起了李靖回到京城之后的生活。
李靖在之前已经想了很多遍,跟汉王在一起时能说什么,又该说什么,期间又会是怎样一个气氛等等。
可他万万没想到,气氛会是这么的融洽,汉王竟还是和当年一样“平易近人”,这让李靖倍感欣慰,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而李破还频频举杯邀饮,喝到酣处,翁婿两个一起唏嘘于马邑时的“好时光”,一起愤慨于杨二,李渊真不是东西,一起感叹人生无常,命运弄人……
李破讨好于人的功夫并没有因为身居高位而有所退化,只要他打定主意,估计老天爷来了也能被他灌个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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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也还是那样一如既往,只要对了脾气,他都敢把自己的女儿卖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翁婿两个好像都找到了感觉,声音渐高,偶尔还要哈哈大笑上几声。
如果让李碧见到这个场景,一定会劝李靖少喝些,别被自家夫君给算计了。
“老师之才,吾尽知之,今闲居已久,还有心功业乎?”喝了不少,李破带着些醉意的问道。
李靖已经彻底放开了,这会在女婿的殷勤慰问之下,只觉得这辈子最英明的决定就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汉王。
“吾自负才略,却蹉跎至今,本欲安度余生,再无他想矣……”李靖矫情了一下,“只是天下纷乱,诸侯割据,民不聊生,某虽不才,却不愿独善其身……若大王不弃,愿秉微薄之力,效犬马之劳。”
看他这毫不迟疑的模样,李破立马明白,这估计是准备好了的说辞了,大意上再明白不过,只四个字,我想当官。
再看李靖眨巴着一双醉眼,殷勤恳切的模样,李破心下道了一声,又是个官迷,只是李靖和何稠还不一样。
何稠不是当官就高兴,他不能当小官,必须是高官才可,七八十岁的人了,依旧对高官厚禄孜孜以求,没有了这些,好像就要了他的老命。
而李靖不太一样,他从没有身居高位过,马邑郡丞是他当过的最高官职,他自己都说了,自负才略,也就是说他对自己的才学非常自信,可却一直觉得没有施展的机会。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不得志的人对官位的执著追求,他求的并非是官位带给他得荣耀和权力之类的东西,而是想要证明自己的才能和价值。
两个人都想当官,可本质不一样,相同之处在于,他们对自己的才干都很自信。
李破笑道:“老师万勿如此,之前不曾打扰老师清净,就是不知您志向若何……本想着等大事略定,再让三娘归家与您当面聊聊。
但正巧老师今日入宫,学生也有些空闲……就是刚才那话,咱们是一家人,不用见外,更无需砌词乔饰,学生只想知道,老师是想做官,还是想做事呢?”
李靖听了,都不用再灌什么黄汤,血就又热了几分。
“自然是做事,俺并非趋炎附势之徒,更非尸位素餐之辈,在马邑时,你……大王也见了,勤勤恳恳从无懈怠,若非李渊,杨二之流,突厥安敢南下牧马?”
李破嘴角抽了抽,你还真敢吹牛,突厥人南不南下和您在不在马邑真没多大关系。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道:“说的不错……若非老师去迎皇帝于雁门,突厥人胆子也不会那么大。”
李靖倒还没真的喝醉,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子,讪笑道:“这……说的有些过了……其实不用大王为难,就算能重回马邑,某亦知足矣。”
李破微微侧目,你这是想害我呢吧,让你重新去马邑,你倒是知足了,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