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的出水口在缸壁内,开关在稍微高一点的墙上,硝子顺着向上看,发现稍微高一点的地方还有个小型花洒。
确认好这些后他开口:“外套脱掉。”
伏黑甚尔闻言先脱掉了外面一件有些厚度的黑色外套。
他在里面穿了一件便于行动的黑色弹力短袖,腹前的伤口似乎没有完全结痂,血将衣服贴合在他的肌肉上,每一次呼吸都会加大创口的摩擦。
硝子居高临下地打开了花洒。
“伤口会感染。”
伏黑甚尔说出这话后自己都觉得好笑,同时没什么羞耻感的抬手打算将被淋湿的短袖脱掉,黑色的衣料掀开一半的时候被一双手摁住。
硝子没用什么力道。
甚尔侧了下头,与那双淡薄的浅棕色眼眸对上。
硝子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重新低头盯着创口的地方,伸手稍微在边缘处按了一下。
他拿出刚才带进浴室的剪刀,从甚尔小腹的位置开始剪开短袖,剪到前胸上的时候停手,放下剪刀后用双手攥了两圈布料,然后用力撕开。
男人的身躯比医学解剖里的示例图还要标准,紧实而光滑,肌肉走势顺沿出遒劲利落的线条。
伤口在左腹,是一道八厘米左右的横切口。由于这具身体实在太过于强悍,自主恢复下,周围已经留有稍微稍微深一点的疤。
由于甚尔率性得过分的躺姿,硝子站在浴缸外的话要弯着腰才能够到他的腹部,这个姿势其实很累,但如果蹲下的话又会离得太远。
在他还在琢磨什么姿势比较便于动手的时候,甚尔又开口:“坐进来。”
“什么?”
甚尔没再回答,干脆地侧身把蹲在浴缸外面的家入硝子一把捞进浴缸。
天旋地转下硝子一个踉跄,跌进浴缸后有些打滑,下意识抱住了面前的男人。
等硝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双手半环着甚尔肩膀,跨坐在他腿上,额头抵住男人宽厚的肩。
湿掉的上衣和裤子包裹在身上,花洒的水流填补了他们之间的空隙,伏黑甚尔的鼻息打在后颈,像是在笑。
本来想骂一句你在发什么神经,但硝子突然发现这个姿势的确要方便上不少。
他皱着眉,干脆就坐着不动,一边把人向后推一边命令道:“现在躺下别乱动。”
伏黑甚尔懒洋洋地笑出了声。
“反转术式的准备步骤这么长吗。”伏黑向后靠,双手架在浴缸边上,一副等候安排的模样,“还是你在高专的时候也要先把那些咒术师洗个干净?”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硝子将衣料撕碎之后结团扔出浴缸。
“拜托我治疗的人本质上与我是雇佣关系,话普遍比较少,有两个笨蛋除外——但是甚尔你不一样。”
伏黑甚尔不回话了。
“伤口处有残存的咒力一直向外腐蚀。我要割除掉这一圈的肉,包括你新长出来的这一块,清创之后再用反转术式。”硝子抬头问,“没问题吧?”
甚尔敷衍的“嗯”了一句。
硝子将衣料撕碎之后结团扔出浴缸,他关掉花洒,伸手贴在伏黑甚尔腹下一点测量温度。
刚才花洒放出的是凉水,但甚尔的体表温度仍然保持在一个偏高的正常范畴。
“因为是咒力侵蚀过的伤口,应该会留疤,不想要疤的话需要剜得更深……不过我看你不像是在意这个的样子。”
家入硝子随身携带着手术刀,他下手很稳,划开血肉的速度快得像是在切割尸体。伏黑甚尔脸色不变,甚至有些懒懒地想:都是雇佣关系,还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创口很快处理干净,接着就是简单粗暴的恢复环节。伤口几乎是在施展术式的瞬间愈合,如家入硝子之前说的那样,留下了一道新鲜得违反正常生理现象的疤痕。
硝子将手术刀搁在浴缸边上,撑着膝盖站起来:“这样就好——”
这句话还没结尾,在硝子站稳前,突然被甚尔抓住了右手向前拽。
失重的同时,他听见了擦着自己耳边穿过的破空声。
家入硝子左手扶住浴缸边,右手抵在伏黑甚尔胸前,本来就有些湿气的栗色头发被溅起的水打湿成几缕,一些贴在额角,水从鼻梁侧滑下。
他的余光看见有血液淌进冰水里。浅红色很快加深,诡异的给人带来冰水正在升温的错觉。
家入硝子不明所以地抬头,只看得见伏黑甚尔的下巴。
“别动。”甚尔将手搭在他的后颈,稍微用力把人向下扣。
家入硝子被束缚在伏黑甚尔胸前,对甚尔而言只是很小的力道却让硝子根本挣脱不得,他被完全圈住,两个人的体型差在此刻突显的淋漓尽致。
他能感知到的只有男人平稳的心跳声,和比自己高上一截的体温。烟草味与铁锈味纠缠在一起,每一次呼吸中都会直接涌入肺部。
他们实在贴得太近了,当甚尔开口的时候,硝子甚至能明显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
“你的麻烦还真不简单。”伏黑甚尔低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