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手替她划开接听键,欧逸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青青,是公司出什么事了吗?连过来一趟的时间都没有了?”
叶青捂着听筒,尽量不让周围声音太明显。“有点事,我出去处理下,今天麻烦你照看下奶奶,我一处理完立马回去。”
“那你忙,有事我立马电话你。欠我的饭别忘记。”
“谢谢啊。”叶青由衷地感谢他,公司太忙,这些年欧逸明在照顾奶奶这件事上帮她良多,“我回去肯定请,地方随你挑。”
欧逸明在笑,“那我今天不吃烧腊饭了,留着等你回来吃。”
叶青和他客气,“还是去吃吧,你们食堂真的不行,你回头可以挑家好的餐厅。”
“哐啷当”程惟知的锅铲敲了敲锅边,叶青吓一跳,电话那头,欧逸明也吓一跳。
欧逸明起了疑心:“什么声音?怎么像是有人在炒菜?”
“没有。”叶青撒谎,“建筑工地钢材落下的声音,我先挂了,过去看眼。拜。”
立马挂断,防止欧逸明追问。
叶青抬起头,看向正在“专心”做饭的程惟知,锅铲那一下似乎只是意外。
他厨艺一直很好,做的好菜曾经养活过叶青五个月,害她在伦敦第一次长胖。
叶青凝视着他的背影,看得出神,渐渐地,背影和伦敦的记忆重合了起来。
白色衬衣下是隐约的背肌,卷起的袖口露出结实小臂,她眼睛扫到他腰间,发现了不同。
程惟知穿的定制西裤恰好卡在腰间,连皮带都不需要,普通成衣做不到这种严丝合缝的尺寸。
再仔细看过去,他身上所有东西都应该是定制的,透露出昂贵和不凡。
回忆和现实再度分离。
以前的程惟知是什么样?叶青脑海里有各式各样的他,但没有配这种昂贵套装的他。
那时候的程惟知浑身充满了烟火气,他热衷算账,关注打折,他们一起去牛津玩的那次,他拉上自己坐上去比斯特奥莱的巴士,给自己买了整整一打的衬衫。
那天的程惟知,高兴得像个孩子。
而眼前这个翩翩贵公子,应该对打折村嗤之以鼻、敬而远之、毫无了解才对。
叶青实在好奇,问:“程惟知,你家这么有钱,你到底为什么会那样去伦敦?”
只有一个简单的行李箱,浑身是雨,还找错了路,又落魄又尴尬。
程惟知在准备烤布丁,他摆弄着烤盘随口说:“我不听话,我爸和爷爷联手扣了我证件还把账户都封了,表弟帮我偷的护照才逃出来。”
“那你那时候回国呢?去和解吗?”
叶青记得他说自己回国是为了探亲,提前半个月就订好了机票。
程惟知把烤盘推进烤箱,手上多用了两分力气,烤盘敲在烤箱壁上又是一阵大动响。
“我妈常驻国外,那个月才回国,我回来求她救我。”
他把菜端到大理石台面上,还顺手拿了瓶酒,叶青对酒瓶很眼熟。
是她在伦敦一直给他买的酒,算是伦敦超市里比较好的红酒,12英镑一瓶。
程惟知从大理石桌面上方的挂架上取下两只倒悬的酒杯,爱马仕旗下Saint-Louis的古典水晶红酒杯,她五叔叶敏达生前用同款,用来装12英镑的红酒是明晃晃的暴殄天物。
他倒上红酒,推到了叶青面前。
“小程总不该喝这种酒。”
程惟知笑着喝了口,“你一直给我买,我喝习惯了。”
他对着叶青晃了晃酒杯,“你走了我就只喝这个。”
莫名,叶青听到这话并没有感动,只想说他一句变扭。
“三年前的事了,而且这酒不合适你。”豪宅、天价酒杯和矜贵公子中间,这杯酒格格不入,“而且我当初如果知道你身份,不敢给你买酒。”别说买酒了,连门都不敢给你进。
程惟知想说话,叶青的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这次写的是“我的朋友是富婆”。
程惟知头大,就想和她安安静静吃顿饭,结果障碍重重。
算了,这次是个女的。
他再次替她划开了接听键,塞她手里催促:“有话快说。”
秦优耳尖,听到了个男人声音,倒吸冷气问:“谁谁谁?是谁?!青啊,你什么情况?啧啧啧!”
她打断秦优的脑洞,“不是……你误会了。”
程惟知那里把酒杯塞到她手中,和她碰了杯,水晶杯清脆得“珰”了下,在空旷的开放式厨房里格外明显。
秦优八卦的小耳朵极为灵敏,她倒吸口气说:“可以啊,这是水晶杯的声音,你这是在烛光晚餐?”
叶青白了眼恶作剧源头,他嘴角衔笑,小口小口抿酒。
“你故意的吧?”叶青比了唇语。
程惟知点头,又开了尊口催她:“快点,我做了那么久快饿死了。”
秦优在电话那头尖叫:“啊啊啊?什么做?做什么?你你你你,青青啊,你厉害,我服气,三天前告诉我你有个前男友,今天就准备给我直播avi了?”
叶青恨声回敬她:“你能不能把脑子里的黄色废物排出去?是做饭!”
“羡慕,好羡慕,还没有男人给我做过饭呢?”秦优在电话里戏精上身,哭天抹泪,“我苦,我太苦了,你都有人给你□□心晚餐了,我还孑然一身于世间,我真的好苦啊。”
秦优声音太响,连程惟知都听到了她的哭嚎,他低着头,在拼命忍着不笑出来。
“你最近不是又要订婚了吗?你和我叨逼叨什么孑然一身。”叶青快被这个呱噪的秦优给气死了,“你什么事?有话快说好不好?”
秦优收起了感慨,“是奇维的尽调,我定了明天去他们京州总部,奇维老总刚和我说叶氏也派人去约了,要不我们一起?”
“行啊。”叶青拔了充电线,走到客厅和秦优继续,“我今晚把材料过一下。”
“别别别,你今晚专心约会,材料留到飞机上过吧,我帮你一起订机票。”
叶青:“我在京州,直接过去。”
“……”秦优倒吸口气,“靠,你约会这么大阵仗,还冲出清城了?”
“不是约会,我是真有事,回头和你解释。我都快难死了。”
秦优不信,“骗子,都给你做饭了还不是约会。”
叶青提醒:“我是有个正儿八经未婚夫的人,怎么可能出去约会。”
“你的绿帽子文件夹都快1个G了,这种未婚夫就该沉海好不好?”
这时,程惟知跟了出来,他把耳朵贴在叶青手机上,小声问:“还不结束?”
虽然小声,但秦优一个字也没漏听。
“这位,别这么小气行不行,我挂了给你让道就是,还有啊,拐走青青得先经过我,记得来给我面审。”
叶青把手机换了个边,“你少说几句吧,挂了。”
挂了电话,她转身就吼程惟知:“你是不是故意的?!”
程惟知举起双手否认:“我是无辜的,是你朋友脑中黄色废料过多。”
叶青快步往厨房走,“不是饿死了吗?快吃饭。”
她把手机搁在桌上,程惟知感叹:“和你吃饭,手机比绊脚石还绊脚石。”
话音刚落,绊脚石又响起。
电话显示——“程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