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既然两校校长都在……”太宰治顿了顿,鸢色眼眸含着清浅的笑意从两位校长身上轻轻拂过:“那么,我宣布,即日起请两位配合监察官的工作,进行现有咒术师登记。”
乐岩寺已经自闭了,也不知听清没有。
夜蛾正道问:“津岛监察官的意思是?”
“我的任务是搜集用于咒术界“正规化”的备案材料,将所有咒术师编辑在册是很重要的一步。”
太宰治想了想,又简单的补充道:“两校不仅是学校,也是很多学生毕业后展开咒术师工作的中转站,手上咒术师的资|料应该不少。”
“编辑在册的意思……”京都校三年级生加茂宪纪突然出声:“是连同使用术式解析与造成影响的范围在内吗?”
太宰治笑了笑:“不然呢?所谓“正规化”就是要根据咒术界的整体力量进行衡量,研究并制定相关|法|律以及设立相关职|能|部|门。”
“等等。”
“安静。”太宰治不再理会加茂宪纪,方才的解释已经很慷慨了,他看向两位校长:“有没有问题?”
夜蛾正道推了下墨镜:“东京咒高会全力配合津岛监察官的工作,两星期会将东京咒高这边的咒术师全部记录完毕。”
夜蛾正道这番话,等同于将东京咒高和内务省绑定在了一起。
他清楚之后会在高层以及各个世家那里遭遇怎样的责难,可与之相比,咒术界的发展、未来孩子们的生命可以得到更好的保证,显然更为重要。
这时,乐岩寺嘉伸突然出声:“京都咒高也会全力配合津岛监察官的工作,时间……就以一月为期。”
京都校的学生震惊地看向他们的老校长。
乐岩寺缓缓叹了口气,他不是固执到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老家伙。
事实上,早在得知“内务省派遣监察官入驻咒术界”的消息时,他便清楚,咒术界若想长久并有序的存在下去,就必须接受正规化的转型。
这的确很难。
对高层来讲,对各个世家来讲,这等同于将攥在手里的权|利与利益拱手让人。于一部分人而言,这简直比被活生生地|割|肉还要难受百倍。
可是强撑着不改变又能怎么样?迎来内务省的彻底清算只是时间问题,能力再强难道还能斗得过整个|国|家吗?
就像当初未被正规化时的异能者。
异能者能力弱吗?当然不。
异能者的力量与咒术师不同,是没有逻辑可言的,以至于有些异能者强的不讲道理,但最后还不是接受了“正规化”的转型、接受了内务省的管理。
内务省此时还乐意以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已经是万幸了。站在他的角度去看,甚至认为“先清算,摧毁,再重建”更轻松些。
想到这,乐岩寺看向少年:“我也会负责游说各个世家。”
一方面是为咒术界,一方面也想……不能说是补偿,他只是希望让因他们这些老东西而没了家的少年,能更轻松些。
他自然也明白,自小便将人事物看得通透的少年,大约是与“轻松”两字无缘的。
乐岩寺满是岁月痕迹的面容有歉意、有深知有所亏欠却偿还不了的苦楚,不过他不会道歉,道歉无用,听在少年耳里,恐怕也是“嘲讽”居多。
“多说无益,我只能告诉你,当初我做出那个决定,是真的认为[反咒力术式]属异端,会破坏咒术界的平衡。”
乐岩寺用拐杖敲了敲地面,中气十足的说:“我不后悔!”
……这话,听在少年耳里,才算得上是好听话吧。
两校的学生整齐划一地呼出一口气,知情者震惊于乐岩寺敢这么说,不知情者则是直觉不妙。
天气瞬息万变不讲道理,晴朗天空已被层层叠叠的阴云笼罩,堪堪展露在外的太阳光显得黏腻不净。
万物被映照成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令人窒息般的感到呼吸不畅,视线都开始泛白了。
“那就好。”
太宰治唇角扬着疲倦的斜弧,转身离开。
五条悟对夜蛾正道点了点头,迈开步子追了上去,他不能不追上去,他怎么能不追上去?
目光所及地那道背影,仿佛剪纸般单薄的令人难过。
夜蛾校长自会帮他拖延时间。
“我不喜欢粘人的哦。”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白发男人,太宰治勾着唇挑了挑眉。
五条悟扯着唇角,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上前,轻轻地将少年拥进怀里。
这个拥抱仿若击碎时间。
太宰治感觉自己像是化作一缕魂魄,穿越时间的断层,回到了曾经、回到了久远的记忆原点。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泄洪般的涌上了脑海。
乐岩寺以为他早就知晓高层的计划,其实是有猜到一点的。不过,那时年幼,他不曾想到原来人坏起来真的可以毫无顾忌。
……“他们”真的是很好很好的父母。
笑着将“生”的机会留给他。
笑着“为他”甘愿奔赴|死|亡。
“我不配拥有他们。”
不配到连为人子女“为父母报仇”,都自觉没有资格;不配到连称呼“他们”一声父亲母亲,都自觉是辱没了“他们”的名声。
太宰治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在五条悟耳里却是立刻明了了,他抬起手来,抚在少年的后脑上。
他说:“你值得。”
他说:“归根结底,你要感谢你自己,为什么那么好。”
这番话不知勾动了哪根神经,使太宰治眼眶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