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的住处我为你订好了,就顺着这条街,走到头,向右一拐便是,掌柜会一直给你留着灯的。”
叶知离看那手下表情焦急,忙道:“我记住了,你快去吧,别误了正事。”
姚乌走后,他看着那扇关起来的门,刚才称兄道弟的喜色渐渐退去。
这要事来得真是又突然又明显啊……
他摇了摇头,也没有在店里久待,夜越深越危险,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墟水洲地处偏远,连夜色都比仙盟浓上许多。
他越走便离那酒楼越远,回身望去,原本热闹非凡的三层小楼已不真切,朦朦胧胧的,不似在人间。
一片宽厚的乌云遮住了原本就细芽似的月亮,有风穿巷而过,街尾最后一盏灯应着呼啸声颤颤巍巍,很快便再也看不到了。
与姚乌席间欢乐的情绪早就淡了个干干净净,他只身信步行于黑暗中,再次想起有关玄涧阁的几个传说来。
比如之所以说玄涧阁建于黄泉之上,是因为有人在附近见到了黑白无常抓黄泉恶鬼的景象。
不是鬼修,就是单纯的,恶鬼。
风声呼啸,像是野兽的悲鸣。
叶知离前脚刚踏出拐角,修士的本能让他生出防备,迅速拔剑挡向身侧,随着一声脆响,佩剑断成两半,剑尖擦着他的脸颊飞过。
单是这一下他便知道自己不是来人的对手,立刻飞身向后掠去。
然而来人的修为不知高出他几何,几乎是瞬息便移至了他背后。
那片厚重的乌云终于飘过头顶,黯淡的月光重新洒入城中。
叶知离堪堪停住,原地转身持着剩下的半截断剑挡在胸前。
下一刻他瞳孔骤缩,差点要喊出声来。
来人脸上戴着张面具,像极了过年时张贴的年画娃娃,脸部比普通的要大了许多,上面还画着一坨艳色的腮红,嘴角弧度诡异的向一边裂着,在他手中长剑映照下泛着森冷的光。
在他转身时,来人的佩剑已经从身后挪至身前,只是尚未出鞘,仅做攻击之势。
他很快冷静下来,左手下翻,一件法器从袖口滑落进手中,准备随时出招。
然而下一刻,二人齐齐停住动作。
叶知离狐疑地看向来人的剑鞘,只觉分外眼熟。
这不是他当年给盛间炼的剑鞘吗?!
他自己水平自己清楚,如果盛间拿着他炼的剑去斩妖除魔,估计出不了几招剑就因为承受不住灵力断了,想给盛间练出一把能用的剑,他还得再修炼几十年。
但是剑鞘就容易很多,他只要根据盛间常用剑的特性挑选几样合适的珍宝,再以灵力辅佐,最后打上法阵就差不多了。
特地找人炼制剑鞘的并不少,可盛间只会用剑,六罗门对又他没什么好脸,他炼器和法阵都是自学的,散装风格太过明显,放眼整个修真界也只他一家。
他绝对不会认错,眼前这人的剑鞘,就是他当年给盛间炼的那个。
可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知离脱口而出:“你剑鞘哪里来的?!”
来人头稍稍一侧,像是向下看了眼,缓缓道:“内人所制。”
那声音正如这漆深夜色,冰凉沉稳,山崩不惊,万事不喜。
叶知离当场愣住,这分明就是盛间!
不对,盛间不是该坐守六罗门的吗,怎么会在这里装鬼吓人?
他下意识就想问上一句,又想到二人已经和离,自己还成了仙盟的“叶子”,话到嘴边堪堪改了口:“这位兄台,你我无冤无仇,不知这是作何?”
盛间似是想了想:“打劫。”
叶知离:“?”
盛间补充:“缺钱。”
叶知离:“??”
堂堂元衡剑尊怎会沦落到此种地步!六罗门呢?你们灭门了吗?
自己死去的这二十年都发生了什么?
盛间将佩剑稍稍抬了抬:“你认得它?”
叶知离摇头否认:“不认得,只是觉得好看。”
随着他的动作,脸颊上因为断剑划伤的口子渗出一串血珠,刺眼的红色在白皙皮肤上迅速滑落,顺着下颌滴在他持剑的右臂上,晕出几朵小血花来。
盛间心中一动,大约是想到了什么,握着剑的手不由紧了紧,语气却仍是淡淡的:“你脸受伤了。”
叶知离伸手摸了摸,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还不是你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