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盛间还是去了趟离墟水洲最近的裂隙,而裂隙的情况也证实了盛间的想法。
墟水洲境内的裂隙在?逐渐扩大,而外面?的裂隙在?逐渐缩小,再?这么继续下?去,结果可想而知。
轮回?法阵只余了个尾巴,没?多久就大功告成,按照计划,等他们解决了魔尊后,会将法阵写进混元乾坤瓶里,再?注入一定的黄泉带去魔界。
像是为了不让叶知离担忧,盛间没?有再?频繁向外跑,更多的时间留在?了玄涧阁里,陪着他说说话,或者做一些?关于大战的准备。
反倒是陆妄尘看?不得他和盛间腻歪,差点?要向天上翻白眼,跟着其他人外出去斩妖除魔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叶知离睡觉不爱关窗户,迷迷糊糊睁开眼还以为天已放亮,掐指一算发现未过丑时,原是纯白无垢的雪遮上了玄涧阁大大小小的房檐屋脊,以及地上的每一块青砖。
绝大多数修士都是不怕冷的。
他兴冲冲地简单洗漱后换了件衣服,连头发都没?挽好就跑出院门,外面?雪花还在?飘着,只不过小了些?。
一年四季,他最喜欢冬天,四季之景,他又最爱雪后。
盛间是单系冰灵根,有着世间最强韧的经脉筋骨。
在?不少传说话本里,元衡剑尊天父地母,诞生于西北最险最高的雪山冰层之中,是以灵力至纯至胜,躯壳经千万年的淬炼打磨,才能?承受这天地馈赠。
然而这些?带有离奇色彩的故事,无非是盛间喜好清静,鲜少露面?,又因?为太过强大,以至于在?世人眼里变成了个符号,仿佛盛间就是那高不可攀吞人性命的雪山本身。
他年少无知时仅凭一腔孤勇便想走上山顶,直到半路才觉艰难,本以为会在?雪里做一个温软的美梦,往后余生溺毙其中也算不辜负相遇。
他是闯进盛间漫长生命里的一段偶然。
而盛间抱起了这段偶然。
他穿过走廊,走进雪地,在?脚下?连绵不断的细响中,忽地生出了一种冲动,他想去见一见盛间。
并不打算做什?么,只是想见一见。
叶知离的表情不自觉变得更加柔和,他没?有打伞,也没?有动用灵力,任凭雪花一片一片落在?肩上,身后留下?了一串脚印,在?“吱呀”声中,他拉开了院口的木门。
在?院外石径的正中央,盛间一身宽松常服,笔直地站在?雪里,像是早察觉了动静,眉眼平和地望着他的方向。
叶知离恍惚想起这辈子?与盛间在?墟水洲初见,他因?盛间的迟疑离开时,盛间独自站在?长街尽头,如同最孤独突兀的那抹白,就和现在?一样,让他忍不住去想这个人站了多久,还会站上多久。
见他愣在?门口,盛间上前几步,替他扶了扶发髻上有些?歪的发簪:“怎么醒这么早。”
叶知离笑道:“不知怎的就醒了,发现外面?下?雪,就想着出来看?看?。你?怎么在?这儿?”
盛间垂眼与他对视:“听到落雪,想着你?会出来看?,便想来见你?。”
以盛间的修为,怕是第一片雪花落下?时就察觉了……
盛间等了他半夜。
叶知离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躲开盛间的目光,坦然道:“那就一起看?看?雪景。”
盛间眼中溢上喜色,喉结滚动间道出一个“好”字。
他们在?六罗门看?过许多次雪景,六罗门的建筑用材精贵造型飘逸,被雪薄薄遮上一层更显晶莹剔透,如置身幻境。
而玄涧阁的建筑古朴典雅,坚实却并不笨重?,积的雪也比六罗门更厚些?,犹似神明静默的肃穆。
正值深夜,二人除了几队巡逻弟子?,此外再?没?撞见什?么人,一路静谧得出奇。
盛间提议道:“今夜月圆,不如去山顶看?看?。”
玄涧阁有一座独立的山峰,高耸入云,在?山脚仰望不见其顶,那是盛间的住处。
就像不再?回?避盛间含着深情的眼神,叶知离依旧没?有拒绝。
有盛间带着,他没?有再?用山脚的传送阵,转眼便到了山顶。
本就是霜白叶子?的枫树上也沉甸甸压着雪,乍看?去还以为是雪长在?了树上,月亮冰鉴般悬挂空中,将山顶照得宛如白昼。
这里的一切布置都和六罗门时一样,叶知离看?过无数遍,却不知是否心态不同,又或者太久未见,他瞧出了点?新鲜感。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琉璃桌边坐下?,桌上设了法阵,未染风雪,甚至还煮着壶热茶,雾气氤氲出了一小方温暖空间。
茶具也是他从前挑的那套,清贵大气,底绽冰纹。
盛间帮他斟上一盏,浅尝小口便觉心神舒畅。
他笑道:“还是原来的滋味。”
盛间眉目平和,话出口语气仍是淡淡的:“我备了许多,你?喜欢就来拿。”
叶知离应了声,也没?跟盛间客气这些?琐事。
盛间从储物袋里取出件木雕递给他:“这个给你?,里面?有我的一缕神魂。”
叶知离有些?不解,虽然木雕是盛间早就送他的东西,现在?再?给他无可厚非,可为什?么还要多加一缕神识。
盛间解释道:“大战在?即,你?靠着它,可以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