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被弄懵了,不知右相家的公子又为何出现在自家庄子,但事已至此,也只好让云朵把人先放进来了。
那小公子进来后,苏浅和阿年都看清了他的长相,瞬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清依见状连忙道:“我方才就是因着阿年姑娘跟荣小公子长得很像,才那般惊讶的。”
苏浅懵过之后,猜测她家阿年的身世可能大有文章,便对那荣小公子说道:“荣公子,院中说话不方便,不如就请您去花亭一叙如何?”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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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们五岁,父亲在地方任知府,那日元宵佳节,他和母亲带我们兄妹二人出门逛元宵灯会。那时父亲母亲要去放河灯,我被街边的杂耍吸引,哭着喊着···”
荣小公子哽咽了下,又继续道:“哭着喊着要跟妹妹留在杂耍那里玩儿,父亲见我们兄妹身边已有两个婆子和两个婢女,便又留了四个护卫看着我们,以为万无一失。
可谁知,那个抱你的婆子竟是个奸的,她趁众人被杂耍吸引的时候,将你偷偷抱走了,待你的婢女回神后,已没了你的踪迹。
从那日后,我们一直在找你,可始终没有你的消息,你就像从世间消失了一般。”
他说着说着,那夜的元宵灯会仿佛再次出现在了眼前,妹妹的婢女发现妹妹人没了,惊惧尖叫起来,护卫中有人立即叫回了父亲母亲,母亲吓得脸色苍白,父亲当即召来官兵沿街搜寻,场面乱成一团。
杂耍的灯火还映在眼前,而小小的他缩在婆子的怀里,已然明白妹妹丢了,可能永远也找不回来了,只因为他的一次贪玩。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又一次想起那夜的绝望,再看着眼前完全不认他的妹妹,不觉悲从中来,止不住地落下泪。
阿年因着失了记忆,对于他讲的过往并不能感同身受。只是看着面前这个少年人掩面哭泣,心中竟忍不住酸涩起来,话音里也带出些许哭腔:“你怎么就能这般认定我就是你的妹妹,仅仅是因为长得像吗?”
“我就是能确信你是我妹妹。我还知道你右肩上有一颗红痣,我也有。”
阿年不由自主地摸上自己的右肩,心中也已然相信了他说的话。
荣小公子便接着道:“妹妹,阿悦,跟我回府好不好?随我去见见父亲母亲吧,他们这些年真的很想很想你!”
荣小公子说完后,便恳切地望着阿年。可阿年低下头长久地未置一词,苏浅察觉出她的抗拒,也明白方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今又要立即去见那早已忘记的亲人,恐怕一时之间换谁都难以接受。
苏浅便对荣小公子说道:“荣公子,我跟阿年单独说几句话可好?”
荣小公子本就看出了妹妹的抗拒,便极其害怕妹妹离开他的视线,只能殷切地看向苏浅,寄希望于她当着自己的面谈。
可阿年却直接起身走了出去,苏浅和谢清依便也跟了上去。清依见到阿年的身影后便说道:“阿浅姐姐,我去看看小福?”
“好,你帮我和阿年照看着。”
转瞬的功夫,阿年已经来到了庄子后头的池塘处,她一边用脚尖踢着地上的石子,一边叹着气,后又捡起一块石头扔进了池塘,溅起一阵水花。
苏浅也学着她扔了一块儿,说道:“瞧,我溅起的水花比你大。”
阿年终于转身看向苏浅,道:“你当初、知道自己身世时,什么感受?”
“感受?”苏浅试着思量了下当初小姑娘的处境,答道:“大概是解脱?终于能离开周婆子那个火坑了。还有祈望,若能得亲人眷顾,则是我余生之幸!”
“哼,亲人眷顾?如今,只有失望了吧?高门大户里就没什么好人!”
听她如此说,苏浅不由神情郑重,道:“阿年,如果因为我的经历让你提前就给你的生身父母判了死刑,那对他们是不公平的!”
“所以,你也觉得我该回去?”
“我不会干涉你往后余生的选择,但不管是成为贵女,还是继续在外潇洒自在,你都该去见他们一面。”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你的生身父母,因为他们不曾抛弃你,因为他们找了你很多年,想了你很多年,还因为他们和你一样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罢了。”
阿年听罢低下头,脚尖继续踢着石子,终究还是抬头道:“想我这么多年跟小福相依为命,过得潇洒自在,就因为遇见你,进了京,如今就多了个爹,多了个娘,还多了个哭鼻子的兄长,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