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溪院中来来往往的,送账的小厮,洒扫的丫头,采买的婆子,一?个比一?个小心,脚底下?轻盈得恨不能腾云驾雾似的,就连小厨房的灶火也瞧着奄奄一?息的,再?不张狂。
待苏浅起身梳妆打扮,留兰金蕊两个丫头挤眉弄眼地撺掇知秀,知秀却只瞪着眼睛装瞧不见。
茹嬷嬷摆上早膳,瞧自家姑娘那冷着一?张脸的模样,再?想起一?大早姑爷从书房里走出来,便觉这次的事想必是大发了。毕竟自成亲后,两人哪日不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昨儿竟分了房睡。
苏浅用过了早膳,便跟没事人儿的,往正院请安。景母那里自也得了消息,只犹豫了许久,还是没问出来。苏浅待了一?会子,又回了溪院。
苏浅叫着茹嬷嬷陪自己插花,茹嬷嬷心想着这事儿还是得她这个老太婆开口问上一?句,总归姑娘不会下?自己面子。
没成想,她还没张口呢!清依姑娘竟又哭着来了。只见她走到苏浅跟前儿,抽抽噎噎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也不说话。
苏浅心疼着,直把清依搂进怀里,连哄带慰地道:“我的小祖宗,这又是怎了?可莫要哭了。”
然这一?次清依却不愿说了,只紧抿着唇哭着。苏浅见状叫众人退了去,只自己陪着清依说话。
···
茹嬷嬷拿出一件葱绿的衣裳,苏浅忙道?:“这件就行,做了我也没穿过,给清依备上吧!”
“这颜色鲜亮,也适合咱们清依姑娘。”
“鲜亮,还能鲜亮多久呢!进了东宫,怕是穿这样的衣裳都得哭上一?场。”
茹嬷嬷劝道?:“姑娘,不好这么说的。”
苏浅冷哼了一?声,气着说:“嬷嬷,前几日我说什么来着,您还不信呢?这不?今日是舒二姑娘,往后是舒三舒四舒五。您瞧着吧!这清依要受的委屈且在后头呢!”
茹嬷嬷想说,太子殿下不是那样儿的,但一?想人碰到了大际遇,性子跟着变了,也不是不可能。
便只敷衍了句:“许是看差了呢!”
“哪里是看差了,根本是错信了。女子总以为自己的心上人,不会喜新厌旧,不会背信弃义,不会病愈了发财了升官了就变了心。可谁成想,天下男子皆一?个薄情样儿。”
茹嬷嬷那般精明的人,此指桑骂槐的话一?出,瞬时就明白了,怎的?自家姑爷这是干出了脏事儿?
苏浅只管嘴上痛快,又继续道?:“要我说啊,咱们清依还是该学学皇后娘娘的洒脱劲儿,何必这么在乎那太子!有个···”
‘咳咳’
听见景川的咳嗽声,苏浅放下了话头,循声瞪了过去,景川顾不得自家夫人那恼恨的眼神,忙示意她看后头,只见那往日病弱的太子,如今已是龙章凤质,丰神俊秀。
苏浅心里不情不愿,面上恭敬起身道:“给太子殿下请安。”
“表嫂免礼。清依在吗?”
表嫂?这是知道她多有不满,便特地凑近乎的?身为太子,姿态倒是放得挺低了,只不过···
“不敢不敢。清依身上不舒服,这会子还睡着呢!”说着,她叫留兰道:“快着点,叫姑娘来迎驾。”
太子忙道?:“不用不用!孤、我”
景川瞧着尴尬便出面圆场:“殿下,不若您先随我去书房待一?会儿。”
太子正欲答应,便瞥见后头清依的身影,他一?个箭步迎上去,看着她红红的脸颊,心疼不已,解释道?:“你今日去宫里是不是瞧见舒二姑娘与我说话了?我去花房搬了···”
“殿下。”清依顿了顿,似是十分艰难地又道:“我不想嫁你了。”
太子的脸色煞白,仿若没听见清依说的话,继续解释:“一?盆蕙兰,她说花期已过,我说无妨,我只说了句无妨。”
清依将滚下?来的泪珠抹了,只道:“我不想知道殿下您说了什么。我只知道我不想嫁了。凭甚我被锁进宫里,还要瞧着旁的女子围着你转!进去了,出不来,受了委屈连哭诉的地儿都没有。再?说了,谁还不是被围着的,我在宫外···”
太子不叫清依说下去,一?把将她扛到肩上,便往外走。
苏浅在后头盯着,立即便想上前拦下,景川一?把拽住她摇了摇头。苏浅狠推了他一?把,再?瞧去,哪还有两人的影子。
苏浅本就恼着,见状便甩开景川的手回了房,景川慌里慌张地跟上去道:“夫人,刚才那情形,你如何拦得?他虽叫了你一?声表嫂,但他终究是太子啊!说句薄情的话,若···”
“我从前不知你是个薄情惯了的,如今倒是明白得很。”
景川登时被说懵了,总觉得从昨夜起,夫人的话,他便有些听不懂参不透了,更不知该如何分辨,哎,早知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该偷吃的,悔不当初啊!
当夜,景川自是又去书房睡了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