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闪过一丝犹豫,“队里的小学有两位老师,这个走了,另一个你认识。”
“谁啊?”
“胡大婶她闺女。”
胡文丽?
赵菀香想起来,不就是那天溅她一身泥点子,不肯好好道歉的姑娘么。
她后来了解过,这个胡文丽的父亲在农场没有转建成建设兵团时,是农场副场长,一次事故后小腿严重受伤,提前离休了。
她有哥哥和嫂子,哥哥是队里的治保主任,嫂子是卫生员。
他们一家都是老职工,在云景这个地方的人情关系重,所以尽管为人处世不怎么善良,拥趸也不少。
要不然胡文丽当初也不会因为嫉妒,就敢肆无忌惮地欺辱偷偷喜欢沈奉的人。
赵菀香好像明白了沈奉刚才的犹豫。
她微微歪头问,“你是不是怕我跟她一起共事,她会偷偷欺负我?”
沈奉皱了皱眉,觉得现在的菀香不会轻易让人欺负,真有人敢欺负到她头上,他不会手下留情。
只是,“我怕你做的不开心。”
只是怕她做的不开心?
赵菀香心脏骤然漏跳了一拍,脸上笑意涌现,唇角忍不住地往上翘。
她告诉他,“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因为别人就左右自己心情,让自己不开心的。”
现在说这个还早。
不过沈奉也不想她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错失好的工作机会,更没有因为怕人欺负就畏缩后退的道理,还是很鼓励和支持她去的。
他道,“不管怎么说,你记住只要有我在,你就尽管放手去做,不用有太多顾虑。”
赵菀香弯唇一笑,“好。”
她暼到他军绿色的挎包之前还是瘪的,从团部出来后就鼓囊囊的,好奇道,“沈大哥,你包里装什么?”
沈奉这才想起另外一件事。
他掀起挎包盖头,露出一角黄色布料说道,“团里按照解放军待遇,给过来的支边青年每两年发棉、单共两套军服,包括一套衬衣,一条毛巾和两双袜子。你的档案已经登记在册,我帮你把单军服领回来了。”
如果说工作的好消息只是让赵菀香感到高兴和安心,那突然得知她还能拥有一套军服,可以说相当激动兴奋了。
在这个年代,就是这么一套没有领章和帽徽的军服,在所有人眼里意味深重,不仅象征着炫耀的资本,还是无上荣光,具有很大的吸引力。
很多支边青年之所以义无反顾来到边关,可以说是受到这身军服的召唤,以为过来当兵,穿上军服就是军人了。
赵菀香经历过未来世界,当然不会存在那样的误解,但还是迫不及待地扒拉沈奉的包道,“快让我看看。”
“不急。”
沈奉难得见到她孩子气的一面,脸上浅淡的笑浓了些,目光也更温和了。
他提议,“我带你去照相馆,你穿这身衣服拍个照留念。”
赵菀香眼睛都亮了,“好。”
拍完照的时候差不多到了晌午,两人吃过午饭才回来。
沈奉送回赵菀香,就去找范红英了解她那个提到过农业大棚的伯伯,如果确实能提供帮助,打算下午再去隔壁镇想办法见到人。
他说好抽空给赵菀香砌个炉子,眼下锅碗瓢盆,案板菜刀都买回来了,炉子却还没有影子,好在老张下午没事,答应替他把事办齐活了。
老张说干就干,找来泥砖先垒好柴火炉的轮廓,上面留了两块砖大小的通风口,灶膛下面留填柴火的灶口,然后用泥巴浆里里外外糊住砖头,抹得平整光滑。
灶弄好了,再找来几块木板和泥砖在家里搭个简易的做饭台子,顺便做了两只木头板凳,方便赵菀香平时坐着洗菜之类。
赵菀香终于有了像样的“厨房”和“灶”,笑着感谢老张,听他说今天晾一晚上,明天晚点差不多就能开火后,毫不吝啬地邀请道,“张大哥,我过来的时候带过来些猪肉,现在一天天热起来,肉放时间长了很容易不新鲜,不如明天晚上都做了肉馅烙饼,请你和何大姐带着两个孩子过来吃饭吧。”
这年头物资短缺,什么都定量供应,驻扎在各个边关的连队尽管自给自足,但能吃饱就算不错了。
食堂最近是玉米馍馍和菜汤,之前有段时间天天糯米饭,还有段时间是沪市运过来的籼米饭,一样东西吃多了,所有人都受不了,加上蔬菜没什么种类,饭里也没半点油星,更别提肉,每个人吃的胃里天天泛酸水。
看到猪都想上去咬一口,还肉馅烙饼?
老张神情空白了一瞬,随后下意识摆手,“不不不,你留——”
话没说完,嘴角就不由自主滴下了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