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菀香回来后才想起来,她沈大哥又忙得没顾上吃饭。
她便把他那份馍馍和菜汤热了热,拿到队里开会的地方,叫民兵送进去,提醒他吃饭。
天色不早,她早点洗漱歇下。
第二天早上队里的小学校长找上门,告诉她要填个表格,还得下午才能拿到教学课本,让她明天再去学校报道。
赵菀香应下,白天跟着何大姐去坝上开荒,晚上回来的时候,家门口的柴火炉干得差不多,早上和的面也发起来了。
她揉了几把面,揉成光滑的面团,让它接着醒一醒,就开始准备猪肉馅。
猪肉剁成肉末,加入鸡蛋葱沫,老抽,生抽,耗油,香油,盐和生姜粉,一直搅拌到筷子往上提时有反作用力才停下。
面这时候也醒好了,在面板上揉成长条,切成一个个剂子,分别擀开包入适量肉馅,再按压成饼状,为了更好吃,刷了一层油,又分别撒了一把葱花。
她来到家门口往灶里填了把干柴生火,火烧起来就放锅,热好锅就把先前切下来的猪皮放进去滚一圈,锅里就烧起了油,放入大饼,煎好一面再煎另一面,煎得金黄熟透就出锅,放在一边搪瓷盆里,再继续烙下一张饼。
赶上下工时候,外面端着铝饭盒去食堂打饭的人多,听见锅里油滋滋的声音,闻到空气里香得不能再香的诱人味道,一个个情不自禁地流着哈喇子,都走不动路了。
老张跟何大姐说过,赵菀香晚上请他们家过去吃肉烙饼,两人表面都是“不用不用”,心里恨不得赶紧到晚上,一想到肉烙饼,一整天口水都在嘴里横冲直闯。
但真的到了晚上,又都不好意思起来,寻了个借口,晚点才结伴回来。
赵菀香已经烙了一沓肉烙饼,高高地摞在搪瓷盆里,那散发出来的香味简直诱人犯罪。
大花和小虎子两个人已经站在灶前,人手一张吃上了。
他们嘴里噶擦咬一口,那肉饼酥脆的表皮都能掉下渣来,嘴唇也立马变得油光发亮。
整个职工家属院里的老老少少,眼睛都看直了,一个劲儿的咽口水。
赵菀香恍若未觉,余光扫到何大姐和老张两口子,赶紧招呼道,“何大姐,张大哥,快过来吃饭了。”
何大姐和老张咽着口水,表情呐呐地走来。
赵菀香笑着给两人手里分别塞了张肉饼,两人就像条件反射一样咬了起来,那滚烫的感觉混合着喷香的肉和面饼的酥脆,好吃的能连舌头一起吞下去,咽进肚子里,都是满满的幸福感。
“好吃好吃,真好吃。”
何大姐幸福的简直想哭,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比国营饭店做出来的东西都好吃,好吃的根本停不下来。
她狼吞虎咽吃完一张饼,手不禁伸向了搪瓷盆,突然看见老张的手也伸了过来,浑身一个激灵回神了。
她啪地拍开老张的手,老张也才反应过来。
两人都难为情到极点,吃人家这么好吃的白面肉馅饼子,一家四口一人一张那也不少了,怎么有脸还把手伸过去的。
两人正要说吃饱了,感谢赵菀香的招待,赵菀香白净纤细的手指就又抓起两张饼子递了过来,笑吟吟道,“你们吃啊,敞开了吃,不然我烙这么多饼都要浪费了。”
她转头摸了摸大花和小虎子毛绒绒的脑袋,一边招呼他们接着吃,一边让他们喝口水免得噎着。
何大姐和老张两个人心想,这么好吃的饼子怎么可能浪费了,菀香无非就是想让他们多吃点,他们不由感动万分,更不愿意白吃了,但心里想是一回事,在问清楚菀香有给沈奉留了几张饼后,手还是不听使唤地伸进了搪瓷盆里。
他们吃着吃着,惊然发现高高一摞肉饼见了底,只剩下了最后一张。
何大姐和老张同时伸出去的手停在了搪瓷盆前,赶紧又都缩回来,才醒悟过来他们一家四口吃了人家多少东西。
两人不禁涨红了脸。
赵菀香往盆里一瞧,说道,“还有一张,我吃饱了,何大姐张大哥你们还要不要吃,大花和小虎子呢?”
何大姐和老张都赶紧摇头,“饱了,我们饱了。”
还打了个饱嗝。
大花一向懂事,头次吃的肚子圆滚滚地鼓起来,自然也摇头,小虎子听话,看见大人们摇头,他也摇头,目光恋恋不舍地离开最后一张肉饼。
院子里,胡大婶在看到赵菀香大张旗鼓地烙肉馅饼时,心里还想着她到时候肯定抹不开面子,都得给大伙儿分口尝尝,结果咧?
人家就叫了指导员一家。
把大伙儿馋得口水直流,却连一句客套话都没有!
她嘭地一声关上门,在家里忿忿不平地骂,“大伙儿都过苦日子,就她搞特殊,来了队里都吃几回肉了,有本事关上门回家吃,在门口想馋谁啊!”
她闺女胡文丽也气,又气又嫉妒,嘴里一边流口水一边也跟着骂。
两人最后一致认为,就冲赵菀香那败家的尿性,早晚折腾完沈连长那点工资,到时候穷的连口米汤都喝不起,看她怎么跟沈连长交代。
两人骂完了,大眼瞪着小眼咽口水,肉烙饼的味道从门缝里钻进来,真香啊,好想上去咬一口……
院子里其他人家见赵菀香完全没有跟他们客套一下的意思,不由想起胡大婶私底下说的,赵菀香根本不像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和善,是个狠人呢,因为一点小事就泼了她家闺女一身凉水,害她闺女差点受凉生病。
不少人当时就对赵菀香一开始的好印象大打折扣,这几天见到她也没那么热情了。
今天一看她烙了那么多肉饼,光给指导员一家吃,就不给大伙儿分一口,更证实了心里的猜想,赵菀香的和善和大方都是装的,对她越发看不上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