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开口,旁边的汽修店员工马上?说:“辉哥,这两位是警察,他们来……找你的。”
“警察同志?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他讲的是普通话,在滇南说普通话能说的标准的??少,他说的也不标准,带着口音。
她低头看着车身上?的黄泥水点,轮胎里满是泥巴。最近春城没有下?雨,这泥是怎么来的?
“高辉,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他似乎不太理解,还有点紧张,但还是回答:“去汽配城看了货。”
“只去了汽配城?”
“我还去露营了。”
“露营,哪里露营,几号到几号,具体的时间地点,一个人去的?”问话的是她副手。
“警官,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调查我干什么?”
他看起来很紧张,可是游刃有余,郭宇菁叫他下?车。
他便下了车。
“把后备箱打开。”郭宇菁先开车门,看里面东西,有泥土的味道,有点脏,她看向车顶板,没有血迹,也没闻到什么血腥味。
高辉开了后备箱:“都是露营装备,还有钓鱼装备。”
她一边检查一边拍照,高辉问她为什么:“我犯什么罪了吗?”
“例行检查而已。”郭宇菁打量他的身材,瘦,但??像一根鞭子,是精瘦的身材,力气肯定??大。
“你钓的鱼呢?”
他愣了下?:“烤来吃了。”
“把你露营的地点告诉我们。”
他说了个地点,是春城旁边的一片野林子。
“有人看见你吗,能证明你去露营了。”
他说没有:“我就喜欢一个人去露营,这两天不是月全食吗,我就去看这个了,不行吗?个人爱好而?已。”
“是的,我们老板喜欢露营。”旁边那汽修工道。
“认识这个人吗?”她拿出陈义的照片。
“不认识。”
“你再仔细看看。”
他钻研地看:“嗯……不认识。”
谢小庆戴着手套,还在刨他的后备箱,高辉似乎有些不安,用余光去瞥。
“你用什么钓鱼。”
“鱼竿……”
“我知道鱼竿,鱼线呢?”
他说用完了。
“这个,”谢小庆把鱼竿拿起来,“我们要带走。”
高辉:“这不合规矩吧?”
“过几天还给?你。”
高辉嘴巴抖了抖,看他还在用紫外线灯检查血迹,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辆车上没有血迹。
但从直觉来说,高辉??有问题。
“你为什么带走鱼竿?”郭宇菁上?车,问他。
“这鱼竿我看??新,怀疑他没用过。”
“哦,我认识个这方面专家,我问问他。”
她认识的这个钓鱼专家,就是周昆。周昆钓鱼可是拿过全国钓鱼大赛季军的,他和?米莉生意上的??多朋友,都是管他请教钓鱼知识认识的。
一听有案子要自己协助,他马上从足浴城过来,检查了鱼竿:“新的,没怎么用过。”
“没怎么用过是?”
“就拆开玩过,但肯定没钓过鱼,导眼一点磨损都没有。”
如果说是新的鱼竿,不能说明什么,最多说明高辉在小事情上?撒了谎,并且时刻在后备箱准备这样的东西,作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他们也不能因此逮捕高辉。
不能凭借这样一封还没找出是谁寄的匿名举报信,和?一个没有使用过的鱼竿,加上?怀疑就逮捕人。案子不是这样办的。
他们只能询问高辉,甚至无法搜查汽修店,搜查他的家。
高辉,一个从来没有注意过的小人物。
陈义,她查了??多年都没找到消息的失踪之人。
关作恒,关敏心……
她尽量地把此案相关的名字写在白板上,忽然,她想起来什么,开始翻找卷宗:“小台山案的案宗在哪!那两个,那两个……”
她很快找到名字,打给?分局:“查下他们近况。”
次日,分局的警察给?郭支队回电:“郭队,您让我查的那两个混混,前几天出城了。”
“出城了??现在在哪儿!”
“…不见了。我还在查,他们俩买了两张动车票去贵阳,人上没上车我也不知道。”火车站人流量大,这不是一两天就能查到的。
“您查这两个家伙是?”
郭宇菁说:“我手里有个案子,跟他们可能有点联系。”她锁着眉,马上让交警那边查高辉开的那辆车。
她查的这两个前科犯,正是几年前小台山男尸案的重要证人。两人在周昆的足浴城喝醉了向朋友吹牛说自己杀过人,他们立刻出警逮捕。
从而牵扯出一宗十年前的抛尸案。
其中一人叫刚子,说自己十年前年纪还小的时候,看见疑似有人抛尸在小台山附近,一直不敢报警,也没敢走那边。
他出于潜意识,添油加醋的把这件事编造成了自己的经历,被逮捕的时候一五一十说了,结果春城公安联合德犀公安在小台山搜索了近一个月,真的把尸体找到了!
那尸体后来查明,是嫁祸关钧,害关作恒父亲入狱的汪某。
这几件事怪异地联系在了一起,郭宇菁之所以想到这两个人,是因为当时给两个人看照片的时候,拿出陈义的照片,两人反应??奇怪,但都否认说没见过、不认识。
他们的确不该认识,但古怪的反应让她留意,后来有段时间还监控着这两个人。
但警力不是这么浪费的,像他们这种偷奸耍滑的前科犯只在辖区内有警察管着,但并非时时刻刻监控着,更不会限制其人身自由。
正当春城警方联系到贵阳市公安,想找到这两人时,贵阳公安那边,在河里发现一具漂浮的男尸。
经确认,男尸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之一。
开车去过贵阳的高辉马上被列为嫌疑犯逮捕。
与此同时,他们要找的另一个人,刚子,当晚就急匆匆跑来派出所自首:“高辉把我兄弟害死了!一定是他干的!”
郭宇菁还没来得及睡觉,接到电话就到分局审讯室去,一个一个问题地问他:“匿名信是你们谁写的?”
“我……我写的。我在楼下?打印店打印的。”
“为什么要写匿名信,你们23号去贵阳了,伟仔死了,你逃掉了?你什么时候回春城的?怎么回来的。”
“我没去贵阳…说来话长,”刚子的黄毛又染了回去,变成了黑头发,无精打采地耷拉着,黑眼圈深深地凹陷下去,看得?出最近过得?提心吊胆,“我一直没走,用我弟身份证租了个民宿,结果我看见新闻马上?就来自首了。”
“自首?”
“21号那天……伟仔说他上?班的时候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知道他杀人了,让他去公安局自首,不要跑路。”
他说:“我本来没在意,觉得?他是不是骗我,结果我也收到了……”
“他跑路,他死了,”郭宇菁虽然还不清楚里面到底怎么回事,但得?出结论,“你没跑,你活着来自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