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忙于寻找夜谈皇宫贼人,耗费了席远不少精力。等他再度睁开眼时,师南已经坐在他右手侧了。
方才这边的动静,他都听见了。
席远越过师南,视线一下子便锁定了穿黑衣的江阴王,挑了下眉尾,“稀客,来就算了,还这么有兴致,欺负我带来的人?”
谁都知道,江阴王是宫里最不听命令的人,居然也会老实来这里被问话,实在不像他的一贯作风。
江阴王的面具遮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暗哑的声音从底下传出:“不来,周正之死恐怕又得推到我头上。”
又?
什么叫又?
师南目不斜视,坐的比最重规矩的文臣还正,黑发下的双耳竖的高高的,分析耳边的对话。
听这话的意思,莫非以前江阴王背了很多这样的黑锅?
师南暗自琢磨,席远却察觉到了异样——江阴王从不在意声名如何,就算被陷害也从不稀罕解释,这次特意前来,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像是......刻意来给谁解释一样。
江阴王话已至此,席远本欲嗤笑反驳,忽的想起从前但凡死的人都与江阴王有不大不小的矛盾,纵使无人证物证,所有人心知肚明,认定了是江阴王所为。
谁让江阴王行事随心所欲,又不屑于摘清自己。
从某种方面来所,他说的也没错。
席远突然沉默了,江阴王也没有继续。
师南就在这样古怪的气氛里端坐着,关注他们这个位置的人不少,打眼看来,那个男宠大逆不道地坐在中间,被孔国最后权势的二人夹着,竟然毫不逊色。
初始只会被他具有强烈的美貌所吸引,当有这样容貌的人,身份低微,看得人只会给他赋予别的情.色意味。
但当他坦然自若与周围人平起平坐时,身上散发的超脱气质,昳丽而不俗媚,天真却不稚嫩,眼波流转时,像是活在桃花源传说里无欲无求的灵物,而不该坐在大堂之上,供人暗中窥视。
李斯年离三人并不远,只隔十步远,但他暗沉倔强的目光,拉近了微不足道的距离。
四人之间似乎有着旁人轻易插不进去的气场。
蠢蠢欲动的,无法形容。
很快,江阴王最后一个进来后,宣告着人都来齐了。
因为在场的大多身份不凡,还有各国的使节都在,皇上特意派下大理寺的人,问话的态度很好,只一一要求诸位说了自己今日做了什么,有无人证等等。
一轮问话下来,所有人都有人证,证明事发时不在周正住所,包括李斯年。
李斯年也不知什么时候买通的人,还真有师南没见过的陌生面孔,替他做了证。
至于江阴王更是让人惊掉了下巴,在问话人忐忑夹杂惧怕的目光下,他不仅没有甩桌就走,还脾性极好的回了话。
大臣们如何的惊疑不定不说,师南看着只看身形,竟有种风姿卓越气质的江阴王,突然觉得,江阴王好像也不是很凶。
只是也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旁边有道若隐若现的视线,等他看去,又立马消失不见。
师南疑神疑鬼转了几次头,一无所获,只当他紧张过度。
事情到了末尾,一如所料没有进展,只是碍于事态严峻,该走的流程必须走完。大理寺的人朝各位行礼,带着歉意道:“耽误诸位时间了,只是事态紧急,不得不邀各位前来。”
“哪里,这是本官该做的。”
“周大人被奸人所害,我等痛心疾首——”
“希望早日抓到刺客才是。”
众人纷纷表示体谅,并适时露出了悲痛之色。
眼看着一片和睦融融,已经有人朝门外走去,沉默已久的李斯年突然迈出一步,“慢着!”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不知在这个敏感关头上,李斯年贸然出声,所为何事。
大理寺之人开口打破寂静,“可是有线索了?”
李斯年面无表情,“小王有事要请各位大人见证,还请诸位停留片刻。”
说话时目光一直落在师南脸上,意图明显。
显然不是为了周正之事。
师南:“......??”
师南表情有点绷不住了,李斯年莫不是要当着所有人,说他编造的强抢民男之事?
任他脸皮再厚,到底还是有来自公种的自尊心,在席远面前说就罢了,当着这么多人——
师南:嗐,好丢猫。
本来急着要走的众人,有部分爱看好戏的人立马坐了回去。事态与席家的小子有关,席远仅二十岁就走到了权利高峰,许多人眼红极了,虽做不了什么,看看笑话也能当做谈资。
少部分年纪颇大,德高望重的老臣,顿时蹙了眉头,大概猜到会发生什么,更觉荒谬——什么时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能摆弄到朝廷上了?
秉着要看看现在的小年轻们,私底下有多荒唐的想法,也回了座。
那大理寺之人也是个有趣的,能被皇上下此重任,本就是身份不俗之人,他倒是惧怕江阴王,但也只是惧怕这种不守规矩之人,若是席远.......
他清了清嗓子,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私事何不私下了,这么多大臣们看着——咳。”
剩下的“闹起来脸面都不好看”半截话虽未说,谁都明白。
被大理寺之人看着,李斯年不负所望,深深地看了眼师南后,缓缓抬手指着席远的身边人:“诸位都看见了,护国大将军旁边的人,是我房内人,是也不是?”
大臣们纷纷点头。
有和席远从小长大的年轻臣子,巴不得看他出糗,插了句:“是不是大将军为美色所惑,抢了美人跑了?说看看,我们给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