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南隐约看到什么掉下去了,正要看去,又被眼中的异物感刺激得闭了眼,等泪水冲刷掉异物后,他才记起旁边还有个沉默寡言的人等着,哪还记得掉了什么东西。
为了拉近关系,师南睁着含着水汽的眼望去,“还红吗?”
结果话音落下,就亲眼见到江阴王露在外面的眼睛,刷地就红了。
师南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下,笑容僵在脸上。
若是曾管家没说过江阴王有疯病的事情,他或许就天真的以为也进了沙子,但有了心理准备后,他不得不思考另一个可能......
就在师南疑神疑鬼之际,江阴王开口了,“尘土飞扬,容易迷了眼,钓鱼暂且作罢,先回家吧。”
语气平静如常,只是被那双眼睑赤红的眸子衬着,愈发的难以揣度。
师南琢磨不透他的情况,也不可能傻乎乎贴上去,决定先稳住他,“......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想出去逛逛。你先回去,我待会儿就回来。”他镇定放下鱼竿,拍了拍沾灰的衣服,就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只是余光一直瞟着江阴王的动静,像只在独木桥上小心行走的猫,只要有丝毫风吹草动,立马‘喵呜’一声压着耳朵逃窜。
好在令师南松了口气的是,随着他越走越远,江阴王一直站在原地,遥遥望着他的方向。
走出一段距离后,已经看不清他的眼了。
这种角度看去,又觉得穿着黑衣的男子,安静地站在那里,又有几分被抛弃的可怜感。
师南摇摇头,压下多余的情绪离开。
独自呆在原地的江阴王,明明早就知道这个人的薄情寡性,见到师南毫不犹豫的离开。
所谓物极必反。
眸中不正常的红,首次违背了过往的规律,悄然淡去,内心的躁郁却更加浓重。
江阴王揭下面具,目光阴翳。
......
郁京北区虽为平民区,不如其他城区繁华,但同时也热闹的许多。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街上某个地方传来起哄声,不少人围着一处空地,人头攒动,看中间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几个大汉,表演杂耍。
师南戴了帷幕,也混在人群里看热闹,抱着刚买的零嘴,吃的津津有味。
化成人形后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历练任务,身无负担,想做什么做什么,每天都过得有滋有味。
一大汉先表演了胸口碎大石,这倒不算什么,稍微练点外家功夫,就能做到。
师南兴致刚淡了些,又见另一波人,倏地点燃了一根不知名物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点将火团子吞进口中。
师南惊得零嘴掉了一地,等反应过来,兴奋的红了脸,连声叫好,从荷包里掏出块碎银子,走出人群,放在地上的铜盘子上。
盘子上多是零散的铜钱,银子搁在上面,格外显目。
那吞火的大汉声音浑厚,朝他抱拳:“兄台谢了!”
师南撩起帷幕的一个角,好奇道:“能给我看看你舌头么?”
简直好奇死猫了,是怎么做到的?
大汉惊鸿一睹,眼中掠过一抹惊艳,很快回过神,倒也豪爽,当真张了口,给师南看。
正是这时,师南对面的人群里,蛮奴隐在里面,盯着师南帷幕下的脸,露出狂喜之色。
蛮奴悄无声息低着头吹了个哨子,哨声极轻,附近好几个看似普通的路人,却竖起耳朵,凝声听了会儿,朝这方涌来。
从上空往下看,便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无数道人影,快速的朝师南的位置靠拢,构成无缝的网,只等着将猎物捕获。
危机四伏。
猎物本人毫无所觉,还在与大汉相谈甚欢。
捕猎的网越缩越小,最近的猎手,已然到了师南背后几步远处,他得到命令,手缓缓向怀里伸去——
“兄长。”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声音不大不小,却像是擂鼓一般,敲打在猎手们的耳膜上,振聋发聩。
紧绷的气氛骤然被打破。
蛮奴看清出声之人的面容,瞳孔紧缩,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甚至不敢吹哨,只朝人群看了几眼,悄无声息地退下。
热闹依旧,一切如常。
师南听见熟悉的声音,几乎以为自己生了幻觉,抛下神色黯然的肌肉大汉,掀开帷幕,转身朝来人奔了过去:“崽儿——”
奔向之处,人群渐渐散开,露出中间那人极为清俊的脸。
好些时日不见了,司景明似乎瘦了些,仿佛随时都会御风而行,宛如谪仙一般。
完全没意识到避过一劫的师南,惊喜万分来到司景明面前,亲昵的在崽儿脸上蹭了蹭:“你怎么回来了?曾管家不是说还有些日子吗?”
完全是见到最关心的人,猫性本能的反应。
附近顿时有数十道古怪的视线投来,实在是——没有哪两个男子,会在街上做出如此轻佻的行为,堪称伤风败俗!
司景明被低了大半个头的师南,勾住脖子脸贴脸磨蹭,温热细腻的触感传来,好似无暇的美玉,又像是剥了壳的鸡蛋白,滑腻极了。
“出了变故,提前回来了。”司景明说话时墨发微动,更有几分出尘意境。
师南整个猫陷入了昏了头的兴奋中,闻言清醒了一瞬,“麻烦吗?江阴王会不会怪罪你?”
司景明垂眸看他,“不会。”
师南放下心,笑弯了眉眼,“那就好。”
短暂的相聚后,师南牵着司景明微凉的手,毫无目的沿着街道散步,闲聊了几句,抱怨起了江阴王这个人。
“崽儿,你怎么和江阴王交好的?他那个人.......有些古怪。”师南担心道。
司景明望来的眸子黑白分明,“他怎么了?”
师南与他对视片刻,心里蓦地一悸,稍显慌乱的错开目光,“就是,就是他好像有疯病,你知道吗?”
司景明挪开目光,“嗯。”
师南见他这么快回复,担忧的情绪压过方才的异样,扳过司景明的头,正色道:“咱们不攀权贵,也能过得好好的。那曾管家就是江阴王的人,说什么江阴王发病不杀人,呵。”
他短促地笑了下,“这些人都是人精,听话听一半就行,千万别信了,听哥的,辞了江阴王的职,我们兄弟去哪儿过日子过不好?”
司景明沉默了会儿,师南估计是在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