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柳岸……”水桑穹又叫了她一次。
“我在的,桑穹。”花柳岸答。
“我疼……”水桑穹试图抽回?手,她体内的经?脉暴跳如雷。
花柳岸便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小声?安慰道:“抱抱就不疼了……”
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所有?人心里都觉得世事无常,那个上一秒还尊贵无比的人,这一刻,却因为渎神而即将一无所有?。
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忽然,门?外传来?了气急败坏的呼喊声?:“花柳岸,你……”
花柳岸心情糟糕透了,一点也不想面对花景译这种渣滓,她看也不看花景译此时的脸色究竟有?多?难看,直接一团月能线过去,将他从手脚到嘴巴全都严实封住了,让他只能像只爬虫似的,在地上无力扭动。
众人见状,越发沉默起来?,这花二小姐连她爹的脸面都不给,最好还是不要触她的霉头了。
仿佛过了很长?时间,水桑穹终于不再感觉到浑身经?脉疼痛,整个人的理智也恢复不少。
两人相对无言,花柳岸还在给她拍背,轻轻安抚着她,却不知道要和她说什么才好。
难道还能责怪水桑穹不与她商量,便自作主张的行为吗?
毕竟是自己找的女?朋友,无论她做了什么,都得认命地宠着受着呗。
水桑穹这么做,自然有?她这么做的理由。
第一次谈恋爱的花柳岸,反复用?以?上三个理由,对自己进行洗脑。
可?要说心里面真的一点也不难过,肯定都是假的。
与此同时,花柳岸心里还有?一个疑惑,水桑穹为什么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一幕的样?子,并为此作出了详细而周全的准备,包括隐瞒她、关?键时刻将她支开等等。
现?在想想,水桑穹现?在做的这一切,好像都是早有?征兆的。
水桑穹曾经?不止一次告诉过她,要珍惜当下,也曾数次暗示过她,不要一响贪欢的话,让她不要后悔。
是她被眼前甜美?的爱恋吞噬了智商,总是想在合适的时机公开一切,给她最好的自己,比如两个人都足够强大,比如两个人都足够独立等等,进而下意识忽略了那些?涌动的暗流。
所有?的道理,花柳岸全都明白,可?真的面对这些?时,她也会有?那么一丝的不甘心,水桑穹凭什么啥都不告诉她,任何后果都要独个人去承担呢?
花柳岸安全了,水桑穹却死了,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花柳岸不敢苟同。
这世上她唯一想要的,也仅有?一个水桑穹罢了。
正因为这世上有?了水桑穹的存在,她可?以?去热爱世界,可?水桑穹若是不在了,这世界于她而言,又还有?什么值得过眼和留恋的呢?
明明她们两人之间,为人处事的方法与原则都是如此相似,日常相处时光,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这个世界上情侣爱人,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像她们两个这样?呢?
可?就算如此,水桑穹依旧将她排除在外,独自承担了一切后果。
水桑穹究竟明不明白她的心呢?
又或者说,她是有?什么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吗?
不过一点时间,花柳岸脑子里的思绪就已?经?很多?了,乱七八糟的,剪不断,理还乱,不过如此。
两人明明面对着面,心却是各自锁得紧紧的,你的目光进不来?,我的秘密也出不去。
好像唯有?逮住一个牛角尖,费力使劲地钻进去了,才能叫让心中安然舒坦的样?子。
许是察觉了两人之间不对劲的地方,尤一空看向面色苍白的水桑穹,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救我呢?水学妹,明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谈不上有?多?亲密,这次我真是欠了你一个好大的人情,也不知道这一生能不能偿还得清了,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咳、咳咳,”水桑穹在花柳岸怀里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转过头勉强地笑了笑,“我不用?你为我做什么,毕竟这条命是我曾经?欠你的,只是现?在想还给你而已?,无关?儿女?私情。”
尤一空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可?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这世上,最难消受的,便是美?人恩了。
了解清楚事情始末,尤一空心里不再纠结,只是对她说:“以?后你有?需要我尤一空的地方,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水桑穹嗯了声?,又剧烈地咳出了好几口血来?,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色军装,她真的好像命不久矣了。
此时此刻,那些?与她关?系亲密的人,水问天一头扎进了民众苍生里,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女?儿出事的消息都没有?收到,楚桑田人在出国航班上,即便要调头回?国,怕是也来?不了那么早。
水桑穹目前所能交代些?什么的,也就只剩下花柳岸一个人了。
可?花柳岸心都凉了,想起过往种种,她心里忽然有?了一个非常分可?怕的想法。
水桑穹也是重生的!
是的,只有?这种假设,能说明现?在发生的一切事情了,毕竟,只有?以?前的恶毒女?配会欠尤一空一条命。
紧接着,花柳岸又想起来?,水桑穹对自己态度变化那天,是出了炼心幻境以?后,水桑穹在幻境中死去前,曾开口对她说了些?什么,如今想想她当时的那个口型,怎么看怎么像是:我回?来?了……
花柳岸的心情复杂级了,她觉得自己像个貌丑的小偷。
水桑穹喜欢的人,从来?都不应该是她,而是被她这个外来?灵魂占了躯体的原反派。
原反派在为水桑穹付出了一切后,终于得到了她的爱。
可?惜,现?在的花柳岸并不会因此感到高兴。
花柳岸吞下喉咙中逐渐涌上的那口血,还有?心里不断反复播报的“水桑穹喜欢的人,是被我抢了身体的原主!”的回?音,她压下了自己内心深处所有?的难过,用?带着彷徨不安的颤抖之声?开口道:“桑穹,你还记得吗?之前我们比试那会儿,你对我说过的话吗?我现?在要用?它了。”
水桑穹不知道,花柳岸心里正在经?历怎么样?的风暴,又是压下多?少的心碎与不甘,才能对她说出这段话来?的,她只是温柔地看向花柳岸的眼睛,笑了笑说:“记得,我还欠你一个要求,你说吧。”
当花柳岸知道,水桑穹喜欢的人,从来?不是自己时,连她对着自己的一切温柔与顺从,在此时都变得碍眼极了。
在她大雨倾盆的心上,宁可?水桑穹对眼前的花柳岸冷漠无情、不屑一顾,如果水桑穹这样?对她的话,她甚至能让花柳岸这个人从世上消失,再以?另一个全新的陌生身份,重新回?到她身边,守护她、追求她,并让她再次爱上自己。
哪怕要用?一百年、甚至是一千年的时间,来?陪她忘记那个死去的花柳岸也无妨,反正她这一生,就认定水桑穹这个人,其他的谁也不要了。
她要一直缠着她,若是对方厌烦她了,她就躲起来?,偷偷看她是怎么生活的也可?以?,总之,她怎么样?都是可?以?的,只要水桑穹她……
还好好活在世上就好了……
“桑穹,你答应我,坚持坚持,不要死好不好,我想让你一直陪着我,你不想在这里也行,你想去哪?”花柳岸紧紧地抱住她逐渐发冷的身体,吸了吸鼻子,闭上眼睛道,“无论你以?后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一起去的,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了。”
水桑穹眯了眯眼,遐想着那种场景,她抬起了手,想摸摸眼前人的面颊,却只能因为经?脉新一轮的疼痛来?袭而浑身痉挛。
花柳岸见了,恨不能代她受过,但现?在的她不要说打不过修罗神,甚至连帮水桑穹减轻痛苦的资格都没有?。
四周尽是些?不怀好意之人,韩秋馥那边,也要防着他人为了拿到请神令,对尤一纯下手,无暇顾及水桑穹这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