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柳岸心里门儿清,从水桑穹醒来开始,她就已经注定不会再去走那条不死不休的老路。
两人相互开诚布公,将自己的心意和疑惑的地方向对方说清道明。
水桑穹先开的头,从自己和她一起重生说起,到炼心幻境里的死亡刺激记忆,回想起重生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
然后,又联系两人这段时间以来的遭遇,判断出定然还有其他人一起重生归来。
花柳岸和她依偎在一起,浑身懒洋洋的,完全不想动脑子去思考问题,便告诉她说她猜对了,那人就是韩秋馥,又直接问她为什么?在这么?早的时候就产生出这样的推断?
水桑穹就轻轻戳着花柳岸的额头,告诉她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据她所说,她被伊无陆虐杀之后,因为心有不甘,并未完全死去,她的一缕微弱幻人一直留在了花柳岸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上。
这缕微弱幻人记忆混混沌沌,完全经不起风吹雨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为了保全自己,她只能本能地躲了起来,再一点点积攒外?界力量强壮起来。
在当时的混沌幻人看来,供她栖身的玩偶的主人一身气场极强,令使她心中害怕,虽然也没害怕到拔腿就跑的程度,可到底不敢在她面前展现自己的存在。
她以一个心智不全的旁观者视角,一点点地知道了玩偶主人爱而不得的故事,随着她的幻人身变得越来越凝实,能记住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多。
后来玩偶被毁,她虽然受了点小波及,可这些年积累下来,她也算是有了些许底蕴,便立刻转移到了折扇上边,继续聆听这个尚未听完的故事。
两人贴得极近,水桑穹看着她长而卷翘的睫毛,和那双乌黑温柔的眼睛,手还在不老实地抓着花柳岸的一缕头发,慢慢地卷起把玩。
花柳岸就顺着她,只时刻观察她的面部神情,预防着她会不会从自己怀里掉下去,以及窝的位置会不会不舒服,然后,不动声色地帮她调整好。
等水桑穹将自己的故事讲完了,便窝在她怀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花柳岸靠着那冰棺,她靠着花柳岸,下边是温凉平静的水面。
自从进入半步望月之境以后,这里对她的排挤便消失了,她仿佛成为了这里的一份子,河水不会将她冲走,因为她也成了河中的一滴水;风不会将她割裂,因为她也是这大裂谷下的一缕清风;月能兽也对她极为友好,就像她与它们实为一家。
都说当一个人苦尽甘来之后,上天也要?为她让路,从今以后,她的未来一路顺风,尽是光明坦途。
仔细想来,她如今所遇种种,便是那种“天地也为你开路”的宠儿待遇。
水桑穹被她的气息整个包围起来,与她犹如一体,也算是间接享受到了这种待遇。
将事情摊开了说明白以后,花柳岸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她说:“桑穹,你知道我们两个是怎么复活的吗?”
水桑穹摇了摇头,告诉她:“具体的重生过?程,我一点也不记得了,不过?我每次去回忆之时,在我的脑海里,都会有一道声音告诉我说,‘种因得因,种果得果,既已得果,尚需偿因。’花柳岸你说,这究竟是谁的声音,又是什么?意思呢?”
花柳岸沉思片刻,食指轻点她的额心,注入些许月能,这个注入过程极为顺利,即便是贴近她如此敏感而致命的位置,水桑穹也不见有任何的意念抵抗行为出现。
由此可见,她对花柳岸的信赖,已经超越在危险气息面前保护自我的本能了。
思及此,花柳岸的心情又变得明朗不少。
她轻笑着学水桑穹戳她那样,戳水桑穹脑门道:“桑穹,你就这么?放任我的月能进入你的体内啊嗯?万一我要?害你呢?你傻不傻啊。”
水桑穹就抓住她在自己脑门作怪的手,温言软语告诉她说:“我知道你不会的,况且,我如今已经完全看不透你的境界,你真?想对我做点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费力反抗?”
花柳岸觉得,她说话时的表情极为可爱,让她的心跳再度加速,便在她这些话即将说完之前,极快地凑到她唇角边啄了一下。
水桑穹被她这一下偷袭搅和得耳朵羞红,下意识地便又想去拿折扇敲她,却被花柳岸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
她收起那得逞的得意之色,轻咳一声正了正脸色道:“桑穹,你现在再问自己一下那个问题,看看还能不能听到那个声音回答你。”
水桑穹睨她一眼,照做了,片刻后摇了摇头说:“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花柳岸就笑:“看来,我的猜测对了一点。”
水桑穹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花柳岸便将自己重生之前听到声音的事情告诉了她。
末了,她总结道:“这东西,你我不可说,又确切存在着,迟早有一天,我要?揪出这倒霉玩意的小尾巴。”
水桑穹虽然不是很明白,可经过?刚才?的事情,她或多或少也能猜到,花柳岸说的那个东西,只敢在望月之下肆意妄为。
对于现在的花柳岸,那玩意多少也是有些忌惮的,害怕一旦出手便会被她抓住了小尾巴,索性只能放任她猜到一些事情。
花柳岸抓起来水桑穹的一只手,轻轻托握着她的四指,只留出修长的食指,抬到自己的脑门边,用她的指尖轻扣三下道:“这玩意野心可大得很?呢,桑穹你知道吗?这世界除了尤一纯以外?,没有人能直接地描述,啧,这区别对待无处不在,真?让人不爽。”
“你打算怎么办?”水桑穹抬眼看她。
花柳岸耸了耸肩:“我能怎么办呢?我都与世隔绝那么久了。”
“那我们回去看看吧。”
“好,都听你的。”
两人即刻动身出发,花柳岸入了半步望月之境以后,最为直观的一点好处就是,月能之海里的能量源源不断,无论再大的消耗,都能在顷刻间补充完毕。
顺带的便捷小妙用,是能随时随地将天地间的月能化为衣物,这让她与这个天地更为契合,就连世界上最为轻便舒适的衣物和鞋子,对她来说还不如一件月能化衣和直接赤脚走路舒坦。
发现境界提升的好处后,她便将四灵留下的残件全部放入了月能之海里,让她们泡在那里,期待着未来的某天,这些帮了她们两个很?多的可爱器灵们,还能再次凝聚出灵体来。
她将这事与水桑穹说了,水桑穹说让她看着办就好。
她的面上一派淡然之色,花柳岸只能从她微微蜷缩的左手三指里,看出她的不安与担忧,在心中暗叹一口气,她对水桑穹说:“桑穹,信我,她们一定会回来的。”
水桑穹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即,主动伸手去牵她的手。
两人携手进入了花柳岸刻画的传送阵里,不过?片刻时间,便回到了平乐市的藤萝庄园,她们主动泄露了踪迹,让楚桑田一下子便能察觉出有人来访。
等楚桑田闻风赶到那刻,两人已经手拉着手在紫藤萝花海下漫步了好段时间,眼看着就要走完那九曲回廊。
楚桑田站在一处开得正好的藤萝花下,默默看着某个回廊拐角处二人的背影。
不知这样注视了二人多久后,她抬手捂住了半边脸,吸了吸鼻子,又深吸口气,平缓了下心中激动,这才?懒洋洋地倚着一根结实木柱,对两人所在方向招了招手道:“孩子们,快别光顾着看风景了,跟我进屋去喝口茶吧,我也好久没见到你们了。”
就如一个终于等到在外漂泊孩子回家的老母亲。
花水二人体贴地照顾了楚桑田的心情,慢悠悠地走到她出声说话才?加快步伐向这边走来,正如楚桑田她藏起自己五年来经历的悲伤与绝望,只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她们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