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青仔细看看一眼他的脸色,确定他不像是在生气之后,才道:“我才疏学浅,诊断不出他那腿究竟伤那儿了?也不知为何伤得那般重,使得他连大夫都不肯看,便说治不好。”
这会子没个病人,内堂里就只有罗青青与谢灵问二人。
小童和小纪在外边儿压着声音小声说话,嘀嘀咕咕的,一会儿说着今年过年去谁家吃年夜饭,一会儿又说走亲戚太费神,上门送个礼,长辈送的红包分明是想收,可还得为着些礼节装做不想要,各自迂回推拒个三百来回才作数。
街上也是热热闹闹的,有叫卖的,讨价还价的,孩子见着了喜欢的东西撒泼不肯走的,车轱辘从地面上滚过去的……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如同潮水似得从窗外透进来,一时也不觉闹腾,反而显得内堂里更加安静了。
谢灵问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嘲弄地笑了一声:“你若是才疏学浅,那我且不是胸无点墨?”
说罢,他笑容一收,又沉下了脸:“我方才就与你说了,不必用这些话来试探我。你也没猜错,他那腿确实不是伤于意外。”
果然。
之前就隐隐猜到了一点大概的罗青青在知道猜测被证实时,一颗心还是没忍住往下沉了沉。
她拿起被谢灵问放下的病例看了一眼,收起了所有试探,如实道:“我不是钻研这一块儿的,只略懂些皮毛,所以病例也写得不像样……能否请你帮个忙?”
谢灵问大约是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起身道:“倒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庭安的意思?”
“有什么区别?”罗青青挑了挑眉。
谢灵问把病例从罗青青手里接过来,揉成一团后塞进了衣袖里:“是你的意思,我就当你今日不曾与我说过这些话。若是庭安的意思,我倒是可以介绍几个钻研这一块儿的大夫给你认识。”
罗青青没出声,沉默地盯着他。
谢灵问与她对视一眼,瞬间明白这都是她在擅作主张。
“这么与你说吧,”谢灵问怕她不肯死心,回头出了这道门就去瞎琢磨,决定先打声招呼,“宋庭安不是不肯医治双腿,是不想治,明白了?”
罗青青还是不曾出声,一双黑漆漆地眼珠子就盯着谢灵问,直把人盯得浑身不自在了,也不说把目光收回来。
但谢灵问不在乎这点目光。
他虽年轻,可却早早的就经历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更糟糕的目光他都遇着过,眼下还不至于被罗青青这点目光给唬住。
他往前一步,拍拍罗青青的肩:“有些事情你与其从别人嘴里旁敲侧击,倒不如直接问他本人来得快……你与他不是快成亲了?”
后面的话他没说,只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罗青青的肩,而后转身出了内堂。
罗青青有些不甘心,往前一步正要跟进去时,小纪带了个病人进来:“罗大夫,她说她头疼,你快给瞧瞧!”
内堂的帘子被撩开,罗青青瞧见谢灵问与小童打了招呼,便出了门去。
她一着急,才迈开步子要去追,那病人就扑了上来,抓着她的双手不许她走:“哎哟哎哟……我要死了,我马上就要死了!大夫、大夫你快给我瞧瞧……”
说罢,自个撩开衣袖,露出手腕,示意罗青青给她号脉。
罗青青啧了一声,再抬眼看去时,谢灵问已经没在药铺了。
她叹了口气,扶着病人在凳子上坐下:“除了头疼,还有什么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