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兴心中再无侥幸。
他转头看向牛轲廉,勉强吩咐道:“把你身上的湿衣裳脱了,快!”
牛轲廉从地上爬起来,快手快脚地脱下湿淋淋的衣裳,甘兴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条厚被子,“你把被子披在身上。”
他等着牛轲廉用被子裹好了小身板,从腰间摘下储物袋递给牛轲廉道:“拿好这个袋子,等你大师兄来给你大师兄。你闭上眼睛,坐在这里用心打坐。”
“任随大火怎么烧,烧不到你身上不许动。”
“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牛轲廉赶紧点头。
甘兴从来不曾对他疾言厉色,甘兴的神情吓着他了。
牛轲廉赶紧伸手接过储物袋放进怀中,盘腿在地上坐好,听话地闭上了眼睛,用他才学会半个月的口诀,开始试着行功打坐。
甘兴安顿好牛轲廉,匍匐在地上,艰难地转头看向池塘中,池塘中金莲硕大的莲叶和被折断的莲花,杂乱地漂浮在水面上,他看不见其中有没有柴胜德。
他顾不上他这个徒弟了。
他剩下的力气,要用来爬到金燕子的身旁去。甘兴转过头,开始向着落地前他看见的金燕子的方向爬去。
五丈多的距离变得遥远起来,他爬两步歇一歇,再爬两步,再歇一歇,向着金燕子的方向,不肯停歇......
长长的水渍在他的身后拖行,渐渐的水渍变成了血渍,甘兴爬行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半刻钟之后,甘兴爬到了金燕子的身旁。
金燕子仰面躺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神色安详,裙裾飞扬中,遮住了她身下四处漫延的血迹,看上去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甘兴松了一口气,金燕子最是爱美,临死之前,宁可重伤五脏六腑,也要保持容颜依旧,不肯给人留下骇人的样子,让人背后嘲笑她。
她生前最后一件事情,总算是勉强如愿了。
甘兴缓缓爬到金燕子身旁,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勉强理了理金燕子稍显凌乱的头发。
夜风狂野,甘兴无法金燕子飘散的头发规矩起来。
甘兴喘着粗气,颓然躺倒在金燕子的身旁,他无力再做更多,他伸出右手紧紧握住金燕子还有余温的左手,轻轻地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甘兴满意了。
他带着笑容停止了呼吸。
他不担心他和金燕子的后事,他们有两个那样的徒弟,他们两人的深仇大恨,不会没人去替他们报。
黄泉路上有她作伴,他和金燕子到地底下去做夫妻,对他而言照样是得偿所愿。
他甘之如饴。
牛轲廉闭上眼睛,听着身旁的动静。
打坐对四岁的孩子太难了。
他做不到。
他知道师父受了伤,他明白他帮不上忙,师父不想让他在一旁碍事。他扁着嘴巴在心头默念口诀,装作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
牛轲廉到底是个有慧根的,一遍一遍背诵口诀中,身体中有微弱的真气在缓慢地凝聚。心无旁骛中,小小的孩童没有察觉,他的师父终于爬到了他师娘的身旁,心满意足地停止了呼吸。
甘澜院外,丁冰玉眼睁睁看着金燕子和甘兴从高空落下生死不明,急得不停地跳脚!
隔着南宫翎布置的阵法,他们发射的疾风符根本没用。南宫翎布置下的阵法,炼阵堂堂主蒲千阳怎么也打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