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水坳百姓们倾全村之力,打造了那一座祠堂同时兼顾了村小学,已经是非常不容易,至今还拉着饥荒,欠了别人的债都没有还清,哪里有多余的财力顾及村长家和村民们的家里。
崔村长的院子是五十年前盖的,尽管那个时候算得上是华宅美院。
但是现在,却饱经沧桑,哪怕勉强擦拭过,入眼之处依然皆敝零破败,家什全都是一副漆色晦暗,灰头土脸的模样。
这也算是村长的本事,如果不能齐心盖这一座祠堂,而是将钱花在自己家。
整个村子的心早就全散了,哪里有现在一声吆喝,没有敢不听话的。
在权利场上,往往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不用弄的这么隆重,随便简单一顿就行了。”
看到一大桌的菜,份量十足,又想到这里是一座贫困村,孙书辉顿觉有些不太好意思。
他看到村长家的门口和院墙上杵着一堆小萝卜头,个个眼巴巴的望着摆在院子里的大桌,有的手里还捏着一个村长口中的洋竽(土豆),像是就着香味,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满脸陶醉的啃上一口。
满桌的菜却让他都有些下不去筷子。
这都是让穷给闹的。
孙书辉已经不再怪罪李白冒冒然的引弓射野猪,这会儿他哪里还看不出来,如果没有野猪,村里勉强置办出来的一桌菜,档次要掉上一大截。
“不行不行,你们是贵客,必须要上最好的,我这里有自家酿的果酒,大家尝尝,解解乏。”
崔村长脸上的笑容背后,分明掩饰不住那一丝尴尬,让客人带来主菜,作为主人实在是没有办法。
他又从桌下提溜上来一只塑料壶,里面不是什么好酒,是自家酿的杂果烧。
采了山里的果子,从邻村讨来酒曲,自己酿出来的果酒,为了提升度数便于保存,还专门蒸馏了一遍。
就这么一只塑料壶,还是两年前酿的几壶之一,平时都舍不得喝,今天专门拿出来招待贵客。
“不了,谢谢,我们不喝酒,崔村长,野猪肉应该不止这些吧?”
孙书辉看到围墙上和门口那一堆大大小小的脑袋,就有些食不下咽。
“不喝酒!”
作为公务人员,陆力、朱干事和乡会计同样直摆手,真心不敢。
就算是司机,哪怕晚上不开车,也没有吱声。
“有有,还有,还有很多,要一起做上?我马上让人弄!”
崔村长以为桌上这些肉不够吃,当即又要叫自家的婆娘到厨房里继续开工。
淳朴的妇人正在院角的厨房里端着碗和儿子吃饭,照规矩,女人和孩子都是不上正席的。
“不用不用!”孙书辉医生反而将自己的视线投向李白,说道:“小李,你打的野猪,我来安排一下,你没意见吧?”
李白一楞,野猪都送给村子了,自己还能有什么意见?
他当即摇了摇头,说道:“没意见,领导您请安排。”
“这就好,之前是我态度不好,请你原谅。”
孙书辉倒是拿的起,放的下,如果自己之前对李白的态度有些莽撞了,这个村子眼下最缺的就是那一口肉。
他转过头又向崔村长说道:“请将那些肉都分了吧,给那些孩子补补身体。”
外面那些馋肉的小孩让孙书辉看的心疼。
“不不不,这怎么行?肉都是为客人留的啊!娃子们有洋竽吃,能吃饱。”
崔村长直摆着手,哪里肯接受,就算是自己的儿子,最多往碗里加两块肉罢了,也没有上桌大块朵颐的资格。
自从国家设立野生动物保护法,山民们想要通过捕猎来获取额外的肉食来源已经变得相当困难。
野猪虽然不是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但是属于“三有”保护动物,列入国家林业局2000年8月1日发布的《国家保护的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经济、科学研究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名录》,擅自捕杀是违法的,非法捕猎将被处以五年以下和罚款,情节严重的更是五年起步。
尽管县里每年都有捕杀指标,但是分散下来,哪里够用,落到七水坳村,一年有个三四头指标,那是顶了天,对于整个村子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最多过年的时候,大块朵颐一番,平时只能眼巴巴的继续馋肉。
“没关系,没关系,不够的话,我还有一箱午餐肉罐头,就在车上。”
李白补充了一句。
其实不在车上,但储物纳戒里的存粮多的是,真不差那几斤野猪肉吃。
孙书辉:“……”
崔村长:“……”
省卫生厅和折楼县的接待人员,陆力与朱干事二人彼此面面相觑,这位究竟是啥时候把一箱子午餐肉给弄上车的,他们怎么就没有看见呢?
孙书辉没好气地说道:“下次你早点说!”
自己好心好意的做人情,特么这小子居然还藏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