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敬并不担心这碗茶会出什么问题,因为泡茶这件事他都是做惯了的。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所以皇上忽然问他这句话,其实是想要借故赏他?因为刚刚他十分有眼色的撤去了那两样上不得台面的山野村食?
周敬越想越觉得事情是这样。于是他的身子不再佝偻着了,头也不再低垂着了。
打算挺直身板领赏呢。
但还没等他完全站直身子,就听到李承宣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又接着响了起来。
“泡茶的水烧开时多滚了一遭。罚你去御膳房做一日伙夫。”
周敬:......
这位爷到底长了一条什么样的舌头?连沸水滚了几遭都能尝得出来?
不是,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吗?
周敬心有怀疑,但就算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问啊。
只得又垂下头,弯下腰,恭声的说道:“是。”
得,预料中的赏赐没有得到,倒要去做一日伙夫。
这是要让他更好的掌握烧火的技巧,往后才能泡出更好的茶来?
带着满腹的疑问和不解,周敬转身出殿去御膳房。
*
宋瑾宁并不知道这两盘蒿子粑粑引发的御膳房伙夫一日游事件,正待在寿康宫跟宋太后打马吊呢。
对于宋太后会热衷于打马吊这事,宋瑾宁表示十分的理解。
先帝在时,后宫妃嫔至少也有几十。哪怕每个人轮流侍寝一日呢,只怕一个月也轮不上一回。
更何况还有诸如专宠,先帝精力不济之类的事件发生,所以好些个嫔妃经常会见不到皇帝的面。
她们这些人还都是主子,不事生产,凡事都有宫婢服侍,每天闲着多无聊啊,不得给自己找点儿消遣好消磨时光啊。
打马吊就是十分适合消遣的一项运动。
因为这事吧,它首先不费力,适合各位不用干活的主子;其次一张桌子围坐四个人,一边打还能一边闲话,那时光不得嗖嗖的就过去了哇。
宋太后做妃子的时候对这项运动就十分的喜爱。
只是后来先帝驾崩了,顾命大臣生了异心,她垂帘听政,整天忙于政事,这打马吊的运动就被她闲置了好多年。
现在还政了,清闲了,终于可以重拾这项运动了。
宫婢双手捧了一只紫檀木浮雕福禄寿三星的盒子过来放在桌上。
宋瑾宁抬眼一瞧,就见这盒子有四层抽屉。
宫婢伸手拉开最上层的抽屉,小心翼翼的将放在里面的马吊牌拿出来。
是清一色的萬字牌。
宋瑾宁明白了,这是每一层抽屉里面放的都是同花色的马吊牌呢。
宋太后还在笑着跟坐在椅中的惠太妃和荣太嫔说话:“先前哀家还发愁呢,这宫里就咱们几个姐妹了,想要凑一桌都有些难。这不,现在就有了个牌搭子了。”
宋瑾宁:很好,她就是那个牌搭子。
难怪刚刚宋太后忽然问她可会打马吊牌,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虽然宋瑾宁当时很谦虚的回答说只略懂一二,但其实她对于这事十分的精通。
别问,问就是家学渊源。
当下十分淡定的在桌旁坐下,开始理牌。
打牌嘛,要的就是那点儿抓心挠肺的刺激,所以要是没赌注肯定就会差了那么点儿意思。
不过宋太后她们赌的也不大。
其实银钱不是问题。混到在座这几位的层次,还用为银钱担心?这不是担心要是输赢太大的话会伤了彼此间的和气嘛。
两圈牌打下来,宋瑾宁就大致摸清了在座三位的水平。
以荣太嫔的水平最高,惠太妃次之,宋太后最末。
但显而易见,宋太后又是最热衷于此项运动的人。
宋瑾宁唇角微弯。
这位宋太后有点儿意思啊。
刚刚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惠太妃和荣太嫔不约而同的让宋瑾宁坐在了宋太后上首。
这是让她给宋太后放水,还是防着宋太后胡牌?
不过宋瑾宁十分的上道。
她既不会特意防着宋太后胡牌,也不会为讨好宋太后就一味的给她喂牌。毕竟要是胡的太顺利,又或是胡的次数太多,那就会少了那份该有的趣味。
所以估算完宋太后手中的牌之后,她一般都会先顺着宋太后的牌出,然后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才会甩出一张宋太后需要的牌。
这张牌还必须得是卡章,这样宋太后吃的时候才会喜上眉梢,心中成就感极强。
当然,宋瑾宁也不会一味的输,该胡牌的时候她照样胡牌。
谁的钱不是钱呢?她是没想过要赢这三位的银钱,但是她也没想过要输钱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