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幼新跑了?
不,这不可能,她从来没有表现出过这方面的倾向。
可是谁不想求生?
可他并不想她死,如果他真的想,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借口,甚至让女儿冒着生命危险,等待新的捐赠者。
可是,即便这样,即便有了整整四年的朝夕相处。她还是提防着他吗?
她一直在计划逃走吗?
钟昊燃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多么希望这是他的胡思乱想。
他和其他护士一起找。
忽然,他听到一名护士喊道:“在这里!唐在言这里!”
透过开了一条缝的窗帘,护士隐约可见唐幼新坐在地上,靠着墙头,似乎是睡着了。
眼前的情形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因为他们一直都将陌晟言当做小孩子看待,所以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最多只是觉得唐幼新和竟然和病人一起喝酒,还喝醉了,应该受到惩罚。
钟昊燃向内看了一眼,他个子高,除了唐幼新他还看到了地上另一个人,一个男人。
他的头枕在她的膝盖上,正睁着一双黝黑的大眼睛,眉宇间带着一丝得意,嘴角勾出若有似无的角度,冲他挑衅的笑了一下。
那种笑容,完全不像是能出现在一个智力低下的人的脸上。
钟昊燃觉得自己那颗被人攥着的心,像是忽然着了火,他怒不可遏,一脚踹开了病房的门。
护士们还都当他只是担心妻子,跟着蜂拥进去,谁知下一秒,钟昊燃拎起唐幼新膝上的男人,狠狠打了一拳。
他身形高大,而陌晟言虽然在身高上与他相差不大,但毕竟是一个残疾人,疏于锻炼,身形瘦弱带着一种苍白而病态的美。
在他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他被打的向后倒,后腰磕到床头柜,痛苦的闷哼一声,才向前直直地栽倒。
原因是,他还不能控制好他的假肢,所以无法弯曲膝盖。
此时,唐幼新也已经被声音吵醒。
她伸出手,想要拉他回来,但是已经来不及。
陌晟言条件反射的用自己仅有的一只好手撑住地面,但力量依然不足以支撑身体全部的重量。
“咯嘣”一声传来,手臂缓冲了力度,陌晟言却发出更大的一声惨叫,然后面部朝下,趴在了地上。
涌进门的护士们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将他抬了出来。
期间,陌晟言一直在惨叫,有经验的护士立刻发现他的手腕脱臼了。
她们抱怨地看着钟昊燃,觉得他反应有些过激了。
即便是唐幼新喝醉了酒睡在病人的房间里,但她们都知道,昨天是陌晟言的生日,喝醉了也正常。
而且他一个又傻又单纯的残疾人,根本不懂得男女有别,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身为一名医者这样对待病人,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唐幼新从来没有见过钟昊燃如此生气,即便周围指责的目光像是要在他身上打下烙印。
他仍是盯着唐幼新,旁若无人的捏紧了拳头,似乎随时都能转过去再打那人一拳。
这一刻,一个念头倏地飞进了她的脑海,她觉得不可能,但好像也不是全然不可能。
陌晟言的一只手残疾,另一只手又脱臼了。
身为负责她的医生,唐幼新自然要起到照顾他的作用。
而那天以后,仿佛是和她怄气一般,钟昊燃变得很少和唐幼新说话。
这天,到了午饭时间。
唐幼新和往常一样,先安排其他病人吃饭。
病人吃完饭后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他们一般会在花园里晒太阳。
唐幼新和另一个护工,一边看着病人,一边去病房里将陌晟言推了出来。
疗养院的人手有限,再加上陌晟言很是乖巧,所以没有派专人来照顾他。
他就只能等着唐幼新安排好了其他病人以后,再来给他喂饭。
他一点也不抱怨。
看见唐幼新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冲着她笑。
这让她感到更加的不安。
唐幼新和另一名护工合作喂陌晟言吃饭。那名护工一边旁敲侧击的抱怨着唐幼新的丈夫实在是太容易吃醋了,好好的怎么把病人打成这样。一边心疼地看着陌晟言帅气的侧脸。
唐幼新不说话,她不知如何回答。她也是这么觉得的,但她毕竟不是他真正的妻子,不知道该怎么用看起来抱怨但实则维护自己丈夫的语气回答。
护工见她不说话,以为自己的话惹她不高兴了,急忙找了个借口离开,去将一个爬高的病人拉下来。
唐幼新莫名松了一口气,肩膀耷下来,用勺子舀碗里的汤,这才发现碗里已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