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他这才意识到公爵夫人在开玩笑。
融洽的气氛延续到了午餐桌上。
由于要当日来回,艾格尼丝不久便要再次回城。
“吉尔伯特大人,能借用一点时间么?”
在准备车马的档口,艾格尼丝忽然开口。
吉尔伯特愣了一下,使了个眼色让侍官支开旁人,侧身引领着她转入空置的仓库前院:“如果有什么是我能为您效力的,请说。”
“亚伦很信任您,我相信他的眼光,所以我就和您直言不讳了,”艾格尼丝正色道,“这半个月,基尔的事务官和近旁教区的神官数次传信给我,控诉荷尔施泰因驻军骚扰近旁村镇,甚至有人抢占侵吞神殿的财物。”
吉尔伯特心头一凛:“我确实已经明令禁止驻军骚扰村民,如果确有其事,也应当只是个例……”
艾格尼丝没说话。
吉尔伯特有些尴尬。作为个人而言,他当然非常想为麾下骑士的错误道歉。但身为科林西亚倚仗的盟友代表,哪怕面对的是主君的亲妹妹,他也不能轻易低头,否则驻军面上无光,很可能影响士气。
“我很理解您的难处。异乡人总是身份尴尬,做什么都可能被误读。这一点我也是一样的,”艾格尼丝轻声叹息,给了吉尔伯特一个台阶下,“我相信那只是个例,但驻军身份敏感,又有巴姆贝克被轻易击溃的先例,布鲁格斯城中对荷尔施泰因军的态度十分矛盾,对这种传闻尤为敏感。”
即便如此,公爵夫人在面上还是对驻军礼貌有加。她完全可以借机当众给吉尔伯特颜色看,强调主客之分。但现在她摆明了要将冲突化小,交给荷尔施泰因内部解决,等同卖了他一个人情。
吉尔伯特立刻做出决定,他略微欠身:“我身为驻军头领,是我管束不力,这是我的责任。请容许我向您道歉。”
“吉尔伯特大人,请您抬起头来,”艾格尼丝的口气依旧十分轻柔,“我相信您能处理好这件事。但如果有下一次--”
吉尔伯特紧张地绷紧脸。
“我就不得不行使公爵代理人的义务责问您了……”艾格尼丝陡然轻笑出声,“兵力上是您这边占优,像这样的话由我来也没什么说服力。”
他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她。
艾格尼丝坦然说道:“我需要驻军的无条件保护,而基尔也需要补给,吉尔伯特大人,我们应该彼此协助。不论是我还是您都不想给亚伦造成负担,不是么?”
吉尔伯特再次欠身:“我向您保证,绝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了!”
艾格尼丝端详他片刻,颔首:“我相信您的话。”
吉尔伯特不禁苦笑。
对方不解地偏了偏头。
“请原谅我,我刚才只是突然觉得,您果然是亚伦大人的妹妹。”
“我可以把这当做称赞么?”
吉尔伯特愣了一下,差点又要道歉。
艾格尼丝摇摇头:“开玩笑的。”
吉尔伯特再次为自己在幽默感方面的鲁钝而懊恼。
公爵夫人向中庭方向看了一眼:“我差不多该启程了,还有一件事,能拜托您么?”
“请说。”
“最近巴姆贝克、还有卢瓦尔那边□□静了,我有些放心不下,如果有余力的话,能否请您差遣亚伦留下的人去那里打探一番?布鲁格斯在这方面不能做得过露。”
这话听起来,亚伦在布鲁格斯城内留下的线人似乎也受到密切监视,无法随意行动。
吉尔伯特利落颔首:“我明白了。如果有什么我立刻告诉您。”
他将公爵夫人送上马车:“愿三女神保佑您,祝您旅途平安,一切顺利。”
“也愿三女神保佑您。”
也许是吉尔伯特的错觉,艾格尼丝的话语中隐约透着担忧。
这份忧虑可谓有先见之明。
五日之后,急报自南方传来:
--科林西亚名义上的主君,理查·拉缪死了。
索兰诺宣布公爵死于公爵夫人雇佣的刺客之手,布鲁格斯则指控费迪南栽赃于人。
但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已经不再重要。
勉强能够统一科林西亚战线的那个名字归于尘土。这也意味着,勉为其难接受公爵夫人代理执政的、无法忍受荷尔施泰因势力坐大的、摇摆不定的,北科林西亚领主们怀着各自的心思,毫无负担地摆脱誓言的桎梏,意图完全独立,不再受布鲁格斯约束。
十一月八日,巴姆贝克城贵族发动政变,迎回流亡在外的子爵伯恩哈德,宣布公爵夫人艾格尼丝·海克瑟莱为杀死主君理查的敌人。
次日,西南方重镇卢瓦尔宣布不再受誓约束缚,与公爵夫人断绝关系。
至此,七位北科林西亚领主外加流亡的伯恩哈德,五位南下未归,两位举起叛旗,一位按兵不动。
战火终于燃到了后方。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是架空,但为了防止有朋友感到疑惑,稍微补充几句:一般来说中世纪战争规模都不是特别大,尤其早中期军事基本还是贵族的专属职责,不太会出现现代征兵入伍类似的全面战争。
本文架空中世纪中晚期,佣兵和普通人参战的情况都开始增多。不管哪个时代,骑兵数量相比步兵肯定更小,所以基尔的五百骑也不算特别少,算是一个机动安全阀吧。
除了中后期的法兰西王国和英格兰以外,西欧中世纪的权力都长期比较分散,很难出现大一统的局面,纷争与协商是常态。所以理查一死北边立刻翻脸不认人也是正常发展。
另外,本周没榜单,所以我就随性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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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格尼丝:被人说像亚伦我都不知道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亚伦:你这话也让我不知道你在夸我还是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