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那他整日与我诉苦能有?什么用处。”刘彻是真?没想到,出征面对第一个难题不是在敌人,而且自己家的臣子。
曹盈见他们已决定邀大司农进来,也就迈着轻巧的步子出了门。
大司农胡子花白,被风吹得蒙住了半边脸,他却不舍得将手从袖子里伸出来理理胡子——这倒春寒实在是冷得过?分。
“大司农爷爷。”曹盈围了个小围脖,说话闷闷的,垂头?敛眸缩着肩膀的大司农没有?听见。
曹盈就将围脖给摘下了,声音清脆地又唤了他一声。
这次他终于是听见了,睁开眼睛看见了雪团子似的小人儿,咧开嘴笑道?:“是安和翁主啊。”
曹盈见他脸都被冻得发青了,就将自己的围脖举起?递给他:“您脸色差,捂捂脸跟我进去吧,曾外祖母和舅舅要见您了。”
大司农先前没过?脑子就接下了还带着些热气的围脖,听了她的话稍愣了一会儿。
“谢谢小翁主的好意了。”大司农有?些艰难地蹲下身,将围脖重新给她围好:“我身子骨硬朗着呢,冻一冻没事?儿的,你可别冻坏了。”
他拿手稍微梳了梳自己乱成一团的胡子,跟着曹盈进了室内。
身子回温,他的脸色也总算好了一些。
与太皇太后和刘彻都拜过?以后,他这才向刘彻说起?了正事?:“陛下,大军南下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您知道?咱们花费了多?少?吗?”
刘彻摆摆手道?:“你还是别来和我报数字了,就算每日里来报给我知道?了也没有?用,这仗是必然要打的。”
“陛下……”
大司农还想再次陈说利害,却是太皇太后打断了他的话:“好了,我也知晓你劝谏皇帝是为咱们大汉国的一片衷心,但皇帝有?大志向,总需些成本来实现的。可是府库中钱财已不够了?”
她发了话,大司农只能应声说:“够还是够的,您放心,咱们家底还是厚的。”
但再厚的家底,按照刘彻在军队上这么花钱挥霍着,也必然是不够的。
思?及朝廷府库锐减的数字,大司农到底还是道?:“但我职责所在,还是需向您二位说一说的。这财政无?非是开源节流两端。陛下要出征,节流必然是不成了,我再怎么糊涂,也不敢在军队上省钱。”
没法劝刘彻退兵省钱,他也只能换了一个着力点,道?:“那至少?换一个时?候大兴兵事?啊,春耕秋收,都是汉国重要的季节。尤其是春耕,若是农民来不及将麦粟种下去,怎么能有?秋日里的收获?”
若是秋收季节,还能想着让朝廷收税时?派人顺道?出力去将粮食收获了,如今春耕之季,种子来不及种下去,这一年可不就都白费了?
太皇太后听了大司农说的这一点,倒也有?些认同?。
本就是刘彻搅乱的危局,自然是他想什么时?候挑拨动兵都可以的,怎么就选中了这早春时?节?
“祖母,你有?所不知,这实是为了之后往北边去作打算,往后我若要北讨匈奴,计划的也必然是这样一个时?候。”
他需得通过?这一次南下来看看,在这样一个季节动兵,到底会损失多?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这还有?讲究的吗?”太皇太后没明白刘彻的意思?,这早春时?候气候也不太适宜军队啊,怎么就非得选这样一个时?候。
“还多?亏了卫青与朕分析,这晚冬早春时?候实是匈奴最羸弱的时?候。”刘彻原本没计划说出来,不过?即便说了也无?妨,这本来就是一个阳谋。
“祖母应该发现了,匈奴犯边,总是会选择咱们的入秋时?候,您知道?缘由吗?”
“当然是想趁着咱们的百姓才收了粮食,家中富裕了,抢一波大的跑脱,赚得更多?些。”太皇太后不太想讨论关?于这些恶匪的话题,皱着眉说道?。
“不尽然。”刘彻见坐在椅子上的曹盈正仔细听着,便逗弄似的问她:“盈盈知道?还有?什么原因吗?”
“我前些日子归家时?倒是听我府上侍女提起?了,说是冬末春初时?候,去边镇的也都是奔着友好交易去的匈奴人,是否是因为他们冬日里不好过?,已经沦到需交易才能过?日子的地步了。”
“平阳侯府的侍女?”刘彻不意会听来这样一个答案,曹盈便向他稍讲了些关?于戴雪的坎坷。
也正是那些曾于冬日里友好交易的匈奴人,让他们那个小村落失去了警惕心,最终才被铁蹄踏破,只剩戴雪一人生还。
刘彻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道?:“好好待那个小姑娘吧。”
这样的日子在汉国内不会少?发生了,即便他是皇帝也是没有?办法的,只能指望着能将匈奴打怕了,往后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儿了。
但对于曹盈的说法,刘彻还是摇头?表示:“与他们交易物资关?系不那么大,实是与匈奴最根本的战斗力骑兵有?关?。”
他这边正陈说着,暂时?没了训练任务的卫青也正与霍去病和曹襄讲起?如何才能在面对匈奴时?取得最大优势。
卫青只从马厩里捏起?一把?草料,向两个孩童说道?:“这些草料。正是日后我们可以战胜匈奴人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