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接下来的一节,我不知道在别人看来是怎样的感受,但对我来说,倒是令我偷偷舒出一口气。
视角转换,我终于不再是被紧迫关注着一举一动的故事主人公了。当然,这也让「故事」变得更像是单纯的小说,我实在没有见过谁会以这种典型的小说创作手法来描写真实事件。
这一节讲述了太宰在码头仓库区经历的事情。
用简练的语言总结,就是港口Mafia最高级别的仓库遭遇敌人入侵,大量武器被劫走,守卫们连还击都来不及就死去了。太宰赶到现场调查,只凭借打印出来的监控录像,便确认敌人是一伙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且腰间佩挂着名为“灰色幽灵”的旧式欧洲手、枪。太宰推断敌人不知通过什么途径掌握了正确的仓库密码,并预言接下来将迎来战争。
在这个主要的情节之外,出现了许多令人忍不住把注意力分散过去的细节分支。
比如说,我看到了广津柳浪的名字。「故事」中他是个略上了年纪的港口Mafia元老级成员,为组织效力有几十年之久,从不轻易舍弃部下,也因此得到了部下们的忠心追随。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广津柳浪其实是学园里的在读学生,国木田前辈向我介绍问题学生时提到过他,他的留级年份说不定还要在太宰之上。
“槽点真是出乎预料的密集啊。”安吾感叹着,“广津先生虽然留级很多,但也不至于就真成了老人家吧。”
“但是感觉很合理呢,广津先生所在的黑蜥蜴俱乐部,一听名字就很符合港口Mafia的风格不是么?”太宰说。
“是吗?我倒觉得那个名字很像是荒郊野外的小酒吧。”安吾道,接着略微蹙起眉头。“不过太宰君你说的也没错。如果说学园里有谁一定会被写进非法组织,我绝对投票给广津先生。他身在学园里,就已经是令老师们头疼到直接放弃了的人物啊。”
太宰歪过头:“诶,教授眼镜对广津先生的评价很高呢,明明都从来没有这么评价过我。感觉好挫败,莫名输了,一定是我还不够努力吧。”
安吾板着一张不为所动的脸,回应道:“不要误会了,我对太宰君的评价可是最为糟糕恶劣的。只是因为谁都跟太宰君没有可比性,所以我一直是把太宰君放在‘非人类’的分组里进行单独评价的。”
“原来如此。”太宰点点头,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不再感到挫败了。
他自然地带过了这个话题:“那好,我敢说黑蜥蜴俱乐部全员都写在这个港口Mafia里面了。也不知道故事选角是有什么规律和筛选条件,我能期待一下看到更多不良出场吗?比如说随时会返校的高杉晋助?”
安吾的脸色变差了:“有黑蜥蜴俱乐部就可以了吧,这个小说世界已经足够无法无天的了,已经是噩梦等级了。”
所谓黑蜥蜴俱乐部,乃是学园里的众多课外小组之一,是一个会面向学生们接取委托交换酬劳的团体。
无论是“给疯狂布置作业的老师的水杯里放泻药”,还是“把广播音乐悄悄替换成对女生的表白”,基本上一切影响恶劣的委托都会接取。
这个团体最被学生们津津乐道的、同时也是最令老师们深恶痛绝的,并不是委托的成功完成率,而是绝不出卖委托人信息的保密准则。
也就是说,哪怕老师们已经抓到了是黑蜥蜴俱乐部在干坏事,也休想拷问出幕后主使者的姓名。
正是因为这个,团体中最顽固不化、最守口如瓶的成员——广津柳浪——已经不知道被留级了多少年。
“织田作,你觉得我那算是在欺负广津先生吗?”太宰忽然指着幕布问我。
这就是本节「故事」令人分心的第二处细节了。
太宰轻易发现了广津先生在包庇闯祸的部下,便说出了类似于“如果是我就会选择直接杀掉”的可怕话语。
干部的发言分量非同小可,等同于是在胁迫广津先生处理部下,广津先生被吓到浑身僵硬,太宰却突然改口说只是开个玩笑。
现在太宰主动拿这件事问我算不算欺负人,我不由地疑惑了一下:“不是说开玩笑么?”
太宰突然变得兴致高昂起来:“哈哈哈!没错哦!就是开玩笑的而已!”
我说:“但是,开玩笑吓到了别人,并不是个恰当的玩笑。”
太宰昂扬的兴致顿时又平复下来:“嗯,我当然知道。不懂事的才不是我,是那个「故事」里面的太宰治啦,我绝对没有跟人开过这种不恰当的玩笑,织田作你可不要搞混了。”
我点点头,承诺道:“不会搞混的。”
安吾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瞪着眼睛“哼”了一声,把话憋回到肚子里。
这当然是异常的表现。
并且,在刻意提醒我他没欺负人的太宰也是异常的。
平时太宰不会如此,像是急切地要解释明白,洗脱自己的嫌疑。太宰其实并不在意这些。
于是我突然之间就福至心灵地想到,太宰是不是害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