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师兄,你真的忍心看到小弟就这样去死而不救吗?你、你就不念同门之情吗?十七师兄,你生病的时候,是谁照顾的你?是谁给你喂汤喂药、服侍于你?你、你……好狠的心!”
十九师弟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他已经无力挣扎,只有一双眼睛追随着墨白,语气幽怨。
他知道,在场的几人当中,谁都不会出手救他,他们都想要自己死!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墨白。
跟墨白相处这么多年,他对墨白的性格可以说摸得十分清楚,旁人都觉得墨白性格冷傲,生人勿近,没人敢向他套近乎,打交道。
可十九师弟却知道,这位十七师兄其实面冷心热,表面上他冷硬得像一块冻在冰山里的石头,可他的内心,却是最柔软不过的。
他就不相信自己的话,会打动不了他!
他开始一件一件细数和墨白相处的点点滴滴,企图唤回墨白往昔的记忆。
“十七师兄,我、我入师门晚,别人看我孱弱,都来欺负于我,同门之中,只有你和师傅待我最好,你对我的好,我永远记在心里,永远永远也不会忘记,我的衣衫破了,是你把自己的新衣给我穿,我出任务回来受了伤,也是你把金创药悄悄地放在我房里,虽然你一个字也没有说过,可我知道那一定是你,除了你,再也没有人这样关心过我……”
墨白始终没有回过头来,留给他的,是一个冷傲孤决的背影。
十九师弟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可是还在继续说着。
小七和若水都冷冷地注视着他,没有阻止。
“十七师兄,我就要死了,我、我不求你什么,只求你在我死了之后,一定不要告诉师傅他老人家,要不,他一定会伤心的。十七师兄,你不知道,自从你离开师门之后,师傅他老人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闭门独坐,一个人在房里,任谁也不见,不饮不食,大伙儿都很担忧,可是送的吃食进去,师傅都给摔了出来。后来,我灵机一动,去十七师兄你的房中找了一件你曾经穿过的衣服,然后做了几样甜点,给师傅送进房里。”
他气息幽幽地说到这里,喘了一口气,然后看到墨白僵直的后背微微一动,似乎是要转过身来。
他等了一会,见墨白始终没有回身,眼睛里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
他脸上的肌肉一下一下地抽搐着,右腿上的刺痛麻痒一阵比一阵剧烈,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挠,只能默默地忍受。
“我进门的时候,房门轻轻一响,师傅正在房里打坐,听到声音,连眼都没睁就让我出去。我无奈地转身准备离开,师傅却突然开口,声音中充满了惊喜,他道:‘小十七,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墨白的头昂得高高的,两只垂落在身边的手不知不觉地紧握成拳。
十九师弟的话,就像重锤一样,一下下地敲击在他的心脏。
“该死的!小十九,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你马上就要死了,还婆婆妈妈的说这些作甚!”
他的心一抽一抽地难受,还充满了涨涨的酸楚。
如果再听这小子唠唠叨叨地说下去,他不知道自己的眼泪会不会再次夺眶而出。
“十七师兄,我知道我就要死了,可是我要把该说的话,都告诉你,如果我不说,这些事你永远不会知道,你不会知道师傅他老人家有多心疼、多担心你。我死了之后,你如果还真的念着师傅对你的教养之恩,就回去瞧瞧他老人家吧,小弟真的别无所求……”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
“我知道师傅一定是看到了我身上穿的白衣,把我错认成了你,其实小弟的背影和师兄你的一点也不像,就算穿了师兄的衣衫,以师傅的眼力又如何能够认错人?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师傅他老人家实在是太想念你,太期望你回来了。”
“我转过身,师傅一看到我的脸,他就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对我挥了挥手道:‘我不吃,你通通拿走。’我道:‘师傅,这些都是平日十七师兄最喜欢吃的点心,您就吃一点吧,如果你饿坏了自己的身体,十七师兄知道,又如何能够安心呢?’师傅定定地看着盘子里的点心,过了好半天,终于叹了口气,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师傅一块接着一块,把盘子里的点心全都吃完了,然后再次挥手赶我走。这次我不敢多说,悄悄地退了出来,心中却满是欢喜。十七师兄,咱们都知道,师傅他老人家素来不喜甜食,他能吃这一盘子甜点,全是因为挂念十七师兄你啊!”
墨白抬头看着苍蓝夜幕中挂着的那轮弯月,乌云散去,月光又恢复了皎洁银白,月华如水照在校马场上,看上去朦朦胧胧。
倒是和九阳山的练武场有些相像。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师傅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在空无一人的练武场上,只有他一个人在坚持练着基本功,挥汗如雨,而别的师兄们早就已经在房里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