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大坛李子酒,不多时已经被两人喝了个精光,当然大部分都进了小七的肚子,若水酒量浅,只喝了两碗,双颊就漾起红晕,小七则是越喝眼睛越亮,只是说的话却不知不觉多了起来。
酒足饭饱。
小七和若水离开的时候,两人脸色都红扑扑的,身上全是酒气,醉态可掬。
那掌柜的不放心,将二人一路送回了留仙居,一直看到两人进了留仙居的大门,这才转身离开。
小七扶着若水的肩膀,一路跌跌撞撞地上了三楼,只看得掌柜的和店小二全都为若水捏了一把冷汗。
那样娇怯怯的小姑娘怎么能承受得住一个大男人的体重!
这男人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几个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目送着若水扶着小七,踉踉跄跄地消失在楼梯口。
刚刚关上房门,小七就站直了身体,一双乌黑的眸子清亮之极,根本不见半点醉意。
若水指了指桌上的包袱,做了个口形。
小七点点头,走上前去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对若水摇摇头,意思是没人动过。
若水走到窗前,将窗纸轻轻捅了一个小洞,凑上眼去。
只见对面仙客来三楼的那扇窗户依然紧闭。
看来这人当真沉得住气,直到现在都没有露面。
小七抓起桌上的包袱,负在背上,对若水歉然一笑,道:“今晚上又要委屈你了。”
若水白了他一眼道:“你再说这等生分的话,我三天不理你。”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暮色正刚刚拉开,晚霞染红了窗纸。
“小七,咱们不等天黑再动身么?”
“不必,越早动身越好,越是出其不意,让他猜想不到。”小七伸出一臂,揽在若水腰间。
他不走正门,推开窗户,带着若水翻身上了屋顶,展开轻功,向北方飞奔。
眼见得城门正要关闭,他忽然加快了速度,倏然从城门穿过。
关门的士兵们只觉得眼前一花,像是一道灰影闪过,等定眼细看,却又什么也没发现。
小七奔出里许,看到前面道路上有一辆四轮马车正在奔驰,他心中一动,加快了速度追了上去。
他带着若水一跃上了车辕,掀开车帘一看,车中却是无人,只有两大箱的货物,看那车夫显然是个运货人。
他二话不说,拎起那名车夫便向后抛去。
那车夫不意有人从天而落,然后自己就如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心中大骇,只道自己这下子定然是要摔死了,哪知他落下来的时候,竟然好端端地站在地上,毫发无损,只是距离那马车已经有数十丈的距离,是说什么也追不上了。
他货物和马车都被劫走,却连打劫的人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只气得跳脚大骂,又心疼自己的货物和马车。
忽然之间,“当”的一声,一样东西落在他的脚下,他低头一看,却是一锭五十两重的银元宝。
这一下可是喜从天降,他忙不迭地拾了起来,正在纳闷。
只听得一个银铃般的笑声道:“这锭银子,用来买你的马车和货物,可够了么?嘻嘻。”
那笑声正是从马车上传来,然后笑声随着马车,渐渐远去。
那车夫捧着银子,怔怔发呆,他已经不怒反喜,这世上居然有这样傻的人,自己那辆马车加上两箱货物,也值不到二十两银子,居然有人用五十两银子去买!
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更以为手里的银子是假的,忙送到嘴里,用力去咬。
他“哎哟”一声,被银子撞痛了牙,低头一看,只见银子出现了一个深深的牙印,当是纯银无疑。
他大喜过望,忙把银子揣进怀里,返身回城,准备再去备马车和货物。
忽然之间,他只觉得脖颈一凉,一颗头颅登时向上飞起,脖子里的血飞溅而出。
他睁着圆圆的眼睛,脸上笑容未敛,脑袋却已经掉在地上,骨溜溜地滚了几滚。
他的身子就像一块破木头般,砰然倒地。
一双穿着薄底软牛皮靴的脚出现在他的尸体旁边,靴帮上用金丝线绣着如意云纹,闪闪发亮。
靴子的主人冷漠地注视着地上的尸体,俯身从他怀里摸出那锭银元宝,看着上面的牙印,手指轻轻抚过,那牙印顿时消失,变得无痕无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