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
“没什么。你刮了胡子,所以我想你可能也要打理一下头发。”史蒂夫说。
“史蒂夫!这里距离最近的城镇有20多公里,没有人会在意我的发型。”
史蒂夫笑起来,又忽然一顿。
“那你为什么剃了胡子?”
巴基意识到自己迟疑了很久。
“保持干净。”
“好吧,这里也没人会看你的脸。我以为你是想改变一下形象。毕竟你不再是……”史蒂夫声音渐小,他叹气,“你知道的。”
他们交流了一会儿触发词的问题。
史蒂夫很担心,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触发词联动着巴基的记忆和性格,如果直接抹除,会引发灾难性后果。
“你问到解决办法了吗?”他连忙说。
“暂时没有。”巴基皱眉回答,“我觉得她根本不知道解决办法……九头蛇似乎也从来没研究过怎么让我恢复。没这个必要。”
史蒂夫表情更加忧虑:“我能跟她谈谈吗?”
巴基立即说:“我已经把能问的都问了。”
“我知道,只是……我或许可以采取不同的策略。”
“比如感化她?”
“别这么说……我可以跟她讲道理。”
“不,不用。”
史蒂夫不满:“巴基,有时候你让她陷入过度惊恐,她会忘记一些事情,甚至会为了自保而编造谎言。让我去跟她沟通,或许她会有更多想说的。你懂的,就是红脸白脸那套。”
“不,等等……”
下一刻,地下室的门被打开。
她跟走下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四目相对时,说不清是谁的表情更惊恐。
美国队长!
是美国队长!
那个陪资产突袭了九头蛇基地并且跟他像好友般交谈的人是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
天啊,人活久了还真是什么都能见到。
她已经惊呆了。
“巴基……”史蒂夫的眼神从她的男式衬衫、遍布全身的齿印、脖子上的瘀伤上掠过,“我们得谈谈。”
他“砰”地关上了地下室的门。
她能听见外面的争吵。
“……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普通的审讯。”
“那些牙印也是吗?还是说你打算告诉我你把她关进了有十个狂犬病人的笼子里?”
争执时断时续。
她恨自己的普通人听力,没法确切地知道他们在交流什么。
他们肯定会商量她的去向。
现在她已经没有价值了。
“……你把她拴在床上!这就是为什么地下室的监控关着!因为她一直拴在你床上!”
“我没有,拴着,她。”
她听过很多美国队长的事情,知道他有个光辉伟大的形象。或许他不会同意杀人灭口。
他不会吧?他会吗?
“……所以你想说她是自愿的。”
“我没这么说。”
“所以是非自愿的。”
“史蒂夫,我们把她绑架到了这里,强行拷问信息!你想从哪一部分开始讨论‘自愿’与‘非自愿’?”
“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做过哪些部分?”
她听了半天,发现他们不仅仅是朋友,而且是非常非常亲近的好友。
他跟美国队长说话的语气接近正常人,甚至,接近一个年轻人。他叫他“史蒂夫”,美国队长叫他“巴基”或者“巴克”之类的名字。
这两个人是在军队里认识的吗?
“……你得把她放了……”
“不。”
“为什么!?”
短暂的沉默。
对话依然不太清晰。
“不,千万别告诉我你让她怀孕了。”
“当然没有!有……血清……”
“那就把她放了!!!”
她被释放了。
谈不上毫发无损,但也没伤筋动骨。
她参加了好几个月的心理咨询,整晚做着被死神追逐的噩梦。她身上有个特殊的刀伤一直没愈合,沿着脊椎滑入股沟,去医院看的时候,护士都问她是不是“对二战历史很感兴趣”,因为她纹着巴恩斯中士的名字。
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
难怪他划的时候痛得离谱,原来他本名这么长。
九头蛇垮台了。
没有人追在她屁股后面要杀她。
她重新找了一份制药公司的工作,每天向各个诊所推销自己研制的“零副作用”的增高药,因为能言善语所以业绩非常好,很快成为了金牌职员。
美国队长联系过她几次。
说巴基正在非洲某个国家疗养,在彻底恢复“正常”之前不会离开,让她不用担心。
生活重新进入常轨。
除了她总是梦见临别前,冬日战士悄悄在她耳边说的话:“不要停止逃跑,洋娃娃,你知道被我追上会发生什么。”
她深呼吸一口气,摇头想摆脱这个幽魂般的记忆。
现在的生活很美好。
她可以喝一杯玛奇朵,在写字楼下的咖啡厅坐着,打打电话联系客户,沉浸在人来人往的大都市生活中。
她接起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正常,她销售药品,每天要接一百个不认识的电话。
“你好……”她的话被打断。
那话那头传来低沉而熟悉的男声,一瞬间把她带回谷仓里暗无天日的噩梦。
“ciao,bel,tiao”
她面前的咖啡杯上出现狙击枪的激光红点。
遥远的枪响,崩裂的瓷杯,飞溅的奶沫,无数人在她身边尖叫着四散奔逃。
准星锁定,刀锋雪亮。
猎杀者如约而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