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感到一阵迷茫,车到站了,车门打开,而这一站却没有新的乘客上车,只有几个人要下去,周乐琪眼睁睁看着车门开了又关,等车发动的时候,周乐琪隐约感觉他有要站起来的趋势。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然而这时候司机先生忽然刹了车,车门再次打开,周乐琪奇怪地偏头去看——
……却看到了侯梓皓。
他的气息有点喘,可看到她的时候却好像松了一口气,少年的眼神比任何人都执着清澈,好像只能看得到她一个人似的。
周乐琪的心忽然跳了一下。
他已经向她走来了,很快就理所当然地在她身边坐下,遮挡住了那个中年男人令人不适的、窥探的目光。
而周乐琪已经顾不上考虑那个人了,她仍然惊讶于会在这里看到侯梓皓上车——他……他不是应该在学校和袁嘉惠一起画黑板报吗?
她又怎么知道侯梓皓刚才有多折腾:他先是拿出运动会跑一百米的速度跑出了学校,随后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肯定赶不上文化宫那一站的车了,于是又紧急打了个出租车坐到下一站,结果他到的时候301正要开走,要不是司机先生看他眼熟行了个方便,他一会儿就还得再打一辆出租车坐到下一站。
好在……他还是赶上了。
周乐琪的惊讶还没有平复,看着他问:“……你怎么在这儿?”
她的眼睛因为惊讶而睁得大大的,像是一只在森林里迷路的小鸟,透着一股可爱劲儿。
侯梓皓的心都软了,看着她的眼睛反问:“我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上回你不是说以后要等我的吗?”
既理直气壮,又有点委屈。
周乐琪被问得一时语塞,可是想了想刚才教室里尴尬的场面,她又觉得有话说了。
“上次是特殊情况,”她抿了抿嘴说,“而且今天你不是还得把黑板报画完吗?”
侯梓皓的眉头皱起来了,说:“是得画完,但你跑了我怎么画完?”
周乐琪的眉头也跟着皱起来了:“可是班长不是去帮你了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表情复杂,好像有点憋气,又好像有点无奈。
“那不一样,”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黑板报我只跟你画。”
这……
周乐琪有点懵,脱口而出就问:“为什么?”
这句“为什么”很平常,可是落在侯梓皓耳朵里,却莫名与十几分钟之前袁嘉惠的那句质问重合到了一起。
当时她在教室里一边哭一边大声质问他:“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那个降级两次的复读生?”
“为什么?你喜欢她什么?难道我就不行?”
“侯梓皓,我喜欢你两年了!”
她崩溃地说着,可是她掏心掏肺地喜欢着的那个人,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她。
他只对她说了一句话。
“我也喜欢她两年了。”
此时两声相同的“为什么”叠到了一起,侯梓皓其实也想用同样的答案来进行回答,然而他知道如果此时坦言一切,她只会感到唐突无措——她毕竟从来都不知道,他曾经怎样长久又怎样隐晦地喜欢着她。
因此沉默片刻之后侯梓皓仅仅回答道:“因为你画得好,我就喜欢抱大腿行不行?”
周乐琪:“……”
这个答案难免插科打诨的嫌疑,周乐琪觉得有点无语,也懒得再接他的茬儿,索性又把手里的单词书打开来看了。
他看她不理他了,也有点着急,坐在座位上频频偏过头来看她,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探她的口风,问:“那明天我们继续画吧,我请你吃饭行吗?”
周乐琪默默把单词书翻过一页,还是不理他。
可是她的余光看到了车窗,那里倒映着他的影子,她透过镜面的反射看到他吃瘪着急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忽然变得好了一点。
不像刚才那么闷了。
第二天是一个阴雨天,也是开学以来的第一个阴天。
夏季碰上阴天是很难受的,总会有种又闷又潮的感觉,因此一班的学生们也都不像平时那么有精神了,连抄作业都抄得有点恹恹的。
与此同时,那天的早读课老潘没来教室巡视,甚至都没来查迟到,这让一班的学生们在感到自由的同时也感到有点慌乱,总感觉老潘没憋什么好屁,说不准在筹划突击考试搞他们。
大家于是很警觉,眼尖的人还发现班长袁嘉惠也不在座位上,更怀疑接下来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事实证明,一班学生的嗅觉都很灵敏,预感也都很准确——那天果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只不过……和他们预计的方向有点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