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公寓,已经是傍晚,她今天没怎么吃东西,但却一点也不觉得饿。
她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一本相册,相册上有她和俞泽深在欧洲的时候拍的照片,她看着?照片上的人,他永远穿着衬衣,把自己收拾得妥帖,他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块丹尼尔惠灵顿手表,是2008年,她送给?他的那一块。
她记得昨天她离开那个时空时,俞泽深在企鹅上说要带她去吃寿司。
想到这里,她尝试登录了?唐筱的企鹅号,还好,能登录地上,只是上面再也没有她和俞泽深的聊天记录。
她在好友列表里看到了俞泽深的企鹅号,他的头像是灰色的,他的空间很干净,什么都没留下。
她从他的空间退了?出来,回到聊天界面时,发现未读邮件有68封,发件人都来自于俞泽深。
她迫不及待点开了?最新的那一封邮件,是2015年8月6号的。
俞泽深在邮件里写道:
今天是我们订婚的第七周年,如果你?还在,我们应该结婚了?,甚至为人父母了?。
我再一次来到你喜欢的瑞典,我记得第一次是七年前,我一个人在大雪纷飞的冬天踏上了?这片土地,在黑暗的雪地里走了三个小时。
这一次是夏天,我在斯德哥尔摩待了?两天,去了你?曾经想要去的瑞典皇家音乐学院,也去老城区逛了?一遍,而后,我来到了马尔默,在这里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她跟你?很像,除了样貌,我几?乎找不出她和你?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她会弹古筝,会?拉小提琴,喜欢穿古装,喜欢唱歌……
——
不知道这一场相遇是否是上天注定,那一刻,他不知道她是他的心上人,她也不知道他们在2007年就相爱过。
2015年8月6号。
马尔默老城区的街头人来人往,有金发碧眼的瑞典人,也有带着头纱的中东人,还有不少黑人。
颇有些年代的咖啡馆附近,一个穿着?汉服的年轻女孩正弹奏着古筝,她脸上带着笑,时而抬头,时而低眉,动听的旋律从她指尖的琴弦传出,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观看拍照。
离她不远处,还有一个装古筝的袋子,完全打开来,里面已经有不少零钱。
俞泽深坐在咖啡馆外面的露天座位,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演奏的女孩,这是他第三天来这一间咖啡馆。
女孩每天都会来这里卖艺,他记得他第一天从这里路过时,女孩穿着古装握着话筒在唱歌,他被她天籁一般的歌声吸引,挪不开脚步,干脆在附近的咖啡馆坐下,点了一杯咖啡,坐了?两个小时,直到女孩快要离开时,他上前去给了?她一百瑞典克朗。
第二天路过时,女孩在拉小提琴,他同样在附近的咖啡馆坐了?两个小时,在她离开之前,给?了?她一百瑞典克朗。
这是第三天,她正在演奏古筝,她今天穿了?淡绿色的交领襦裙,头上挽着两支珠钗,古香古色,与这一座西方特色浓郁的城市格格不入,却又极度赏心悦目。
俞泽深的计划是在马尔默停留两天,而后再去欧洲各个国家,但他临时改变主意,他甚至觉得在马尔默停留一个月也无所谓了?。
女孩又换了一首曲子,听到曲子的前奏,俞泽深的心弦微微颤动,他看向那边弹古筝的女孩,目光微闪。
这首曲子他印象深刻,这是唐筱在十大歌手决赛弹唱的曲子,名叫《春溪》,是她自作曲自填词的,这些年他经常弹,早已经对曲谱倒背如流,任何一个旋律他都能随意弹出来。
但是为什么,这个女孩也会?那首曲子?
——
这首曲子,是夏青宜前些天她突然来了灵感作出来的,她喜欢极了?。
古筝袋里的克朗和欧元越来越多,她偶尔会?抬头朝着?给?她打赏的路人一个很甜的微笑。
余光里出现一双黑色皮鞋时,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黑西裤白衬衫,长得很英俊,很高,目测有一米九,在人群中很夺目。
她对这个男人印象深刻,这是第三天看到他,他每天下午都会在对面的咖啡馆喝咖啡,然后走的时候会?过来给她一百克朗。
男人这一次出手更大方,给?了?她一张五百克朗。
夏青宜弹完了?一曲,停了?下来,礼貌地和他打?招呼,“先生,你?好。”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和他说话,她说的是中文,男人回了?一句,“你?好。”
夏青宜看着?他,“你?是中国人吧?”
“对。”
“谢谢你?这几?天的打?赏,不过,五百克朗太多了?。”
男人看着?她,第一次给人打赏被嫌多,这个女孩倒是很有趣,“我很喜欢你刚刚弹的曲子,如果你?愿意再为我弹奏一遍,那这五百克朗就不算多。”
“当然可以。”夏青宜重新抬起手,拨着琴弦,刚才的那一首曲子再次被演绎。
俞泽深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弹奏,连弹古筝的动作都和他的未婚妻一样。
街上人来人往,但似乎都与他无关,他想起了?八年前,高中十大歌手的舞台上,那个女孩也是穿着?汉服,微微笑着?一边弹古筝一边唱,她用歌声征服了?所有人。
夏青宜弹奏完毕,看着?眼前的男人,刚想说话,却发现他眼眶很红,“先生?”
男人回过神。
夏青宜对眼前的男人说不出的好感,大概是因为他是中国人,并且长了一张全世界的女人都无法拒绝的脸,“先生,你?是过来瑞典旅游还是长住的?”
“旅游。”随后,他问:“你?呢?”
“我是长住,我的父母都在这。”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夏青宜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了,她说:“时候不早了,我得收拾回家了。”
俞泽深在旁边看着?她收拾,她把琴袋里的零钱装进随身的包里,再把古装装进琴袋,她的凳子和古筝架都是折叠的,她收好了?东西,叠放在了一个小推车上面。
她双手握着小推车的推杆,朝俞泽深说:“先生,谢谢你?的打?赏,再见。”
“再见。”
走出了几?步,夏青宜回过头,“你?明天还来这吗?”
俞泽深点头,“会?。”
夏青宜微微一笑,那一笑就像春风一样,俞泽深被冰封多年的心突然就融化?了?。
“那明天见。”女孩说,而后她推着小推车朝着?老街越走越远。
俞泽深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第二天,夏青宜准时来到咖啡馆对面的街角,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牛仔裤,扎了两个马尾,和昨天的古装装扮比起来,气质截然不同。
昨天是古代穿越过来的大家闺秀,今天则是清纯甜美的邻家女孩。
她今天只带了?小提琴过来,打?开琴盒,拿出早已经调好的小提琴,她便开始演奏。
俞泽深比她还早到达,他永远是坐在咖啡馆外面的座位,从那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那个女孩。
女孩似乎知道他在看她,一边拉着?小提琴一边朝着?他看了?过来,眼睛里带着笑。
像是被她感染,俞泽深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一个小时过去,女孩便开始收拾地上的琴盒和零钱,俞泽深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平常她会在这里演奏两个小时,今天才一个小时。
他急忙过去,想要趁她离开之前给?她打赏。
夏青宜已经收拾好了?琴盒,她把小提琴提在手上,看着?朝她走过来的男人,“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俞泽深问:“要回家了吗?”
“不,我想和你?坐下来聊天,我们认识四?天了,但还不知道对方名字,不是吗?”
俞泽深觉得这个女孩很有趣,连性格都和他的未婚妻一样,“我请你喝咖啡。”
“好,谢谢。”
两人来到了咖啡馆坐下,俞泽深注意到她琴盒上的LOGO,是德国卡普斯手工小提琴,价格不便宜。
夏青宜坐下后,俞泽深叫来了咖啡厅的服务员,问她,“你?想喝什么?”
夏青宜用瑞典语对服务员说:“我要卡布奇诺,谢谢。”
俞泽深倒不奇怪她会?说瑞典语,毕竟她在这里长住的,“你?来这里多少年了?”
“六年,我十岁那年过来的。”夏青宜看着?他,“对了,我叫夏青宜,你?叫什么?”
俞泽深从裤袋里掏出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名片给?她,“这是我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