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问他为何会对周家的事那般上心,他只说是因对他重要,而不肯再多讲。但是,他只一个是周家请来帮忙的无关的人,为何周家之事的细节会对他重要?思及他是书剑门弟子,名字虽然与那人不同却仅有一字之差,并且年纪也对得上,她早已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
是他没错,当年与她一同被献给火神的另一个祭品。
曾经的天真稚子,如今已长成了翩翩少年。
那年她遇见师父时,师父正与封长焕一道去岭南办事,救下作为祭品的他们以后,本打算将他们各自送回家,但那时的燕晴煦一想到亲人们冰冷扭曲的脸孔便感到恐惧,死活不肯说出自己的家在何处,韩江容则是说不清自己住在哪里,带他寻了几个村子也没找到他家。最终,她师父和封长焕便将他们一并带回了北郡,收作了入室弟子。
在回北郡以前的三个月时间里,她与韩江容一直玩在一处。她师父后来偶然提起旧事,曾说那段时间他俩几乎时刻待在一起,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如此,说他是幼时好友也未尝不可。
但是,如今的她却无意去寻回那些旧时的情谊,对于他人的靠近,她有种本能的抗拒。过去的美好只要静静搁在回忆里,留待想起时微笑便好。
点头之交,不近不远,如此刚好,不要再与人多增牵连了。
燕晴煦不动声色,“琼素派入门弟子上百,燕二这名字太过寻常,我没有印象。不过,待回到落玉山庄,我可以帮你问一问。”
这问一问的结果必定是,查无此人。
“如此,那有劳了。”韩江容似有失落,随即又想起什么,“燕姐姐,可否请问……你今年多大?”
为什么要问她的年龄,他是察觉到了什么吗?她略作停顿,谎称自己二十。
“是吗。我的那位好友长我两岁,今年应有十八了,我们有十一年未见,她大概也是在我们分别的那年入了你琼素派,做了你派掌门的弟子。”他道。
“好,燕二,十八岁,入琼素十一年,掌门弟子。我回去就帮你问,若无此人,我便传信与你,若有……”
“若有,请帮我告诉她,我已经改了名字了。现在我叫韩江容,若来日见面,可千万别认不出我。”
来日见面不要认不出他。许是因为自己心虚,听着这话,她总觉得他是在暗指她明明就在他对面却不肯认他。但面上她仍是若无其事地说:“好,我会告诉她的。”
“不问问我以前叫什么?”
“叫什么?”
“韩江。”
“那为何又改了名字?”
他垂眸,说:“苍山负雪,独钓寒江。我师父说韩江这名字太冷,不好。怕将来真应了这名字一生凄冷孤独,拜师之时他就在后面为我添了个容字,与融化的融同音,取寒去雪融之意。”
其实也是因为他师父托人多方查探,却仍然找不到他的家人。左右回不到家人身边了,不如忘了过去,他师父期望他能在书剑门开始新的生活,故此才会给他改了名字。
“原来如此。”她露了笑意,“韩江容也是好听的。”
“燕晴煦这名字也很好。晴空归燕,和风煦暖,有春意盎然之感,让人心中欢喜。”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