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衡失眠了。
准确来说,是他和慕裎共同躺在榻上闭目养神,思绪却纷纷清醒的能完整倒背出一篇孔孟圣言。
皇帝陛下是因为心潮澎湃。
若有个心动多年的人主动找上门来,主动提出要一起睡觉,并且主动宽衣解带躺在枕边,你还能睡得着的话,那只能说明
——你不配拥有绝美的爱情。
而慕裎的转辗反侧........................
实在是因体感不适造成的。
他怎么就忘了,蔺衡是个习武之人。
身强体健的国君大人自然不会向他那般,有事儿没事儿裹三件。夜里单盖锦衾不够,还得抱个汤婆子方算安逸。
所以长明殿不仅未烧居家常备的地龙供暖,连厚棉被都没有几层。
唯一的热源提供者
......................就剩国君大人本尊了。
蔺衡接连遭人拱来拱去的捱蹭,待半个身子差不多挪出床衔边,做皇帝的那个才稍微放机灵了点。
“是...........冷吗?”
“你说呢?”慕裎没好气应声,话语里有相当明显的鼻音。
蔺衡心下一急,傻里傻气将自己这边的半拉棉被先叠到小祖宗身上。
“抱歉,不知道你要来,没提前准备。你等等,我去唤人取床厚实些的。”
他正要起身,棉被里的慕裎猛然气咻咻弹起来,十分认真的发问:“蔺衡,你这里是不是坏掉了?”
太子殿下指了指自己,觉得不妥,便将腕子翻转戳向对方。
“你的脑壳,高低得有点毛病。”
“........................”孤还行罢?
蔺衡起身将起了一半,要伸不伸的腿支棱着,眉眼微垂的温驯神情让人不禁动容。
“算了。”慕裎懊恼一叹。“兴师动众的,你不嫌累我还嫌麻烦呢。”
“可你冷..............”
“你别管!冷死我好啦!”太子殿下咬着后槽牙,用枕头彻底将狗皇帝和床榻分开。
蔺衡悻悻站定,半晌后总算想到什么似的,试探性道:“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别问!
问就是搞快点!
于是当皇帝陛下再度躺回床榻的时候,小祖宗立刻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非要我直说?”
慕裎脸埋在他肘弯处,嗓音含含糊糊的。在浓重的鼻塞加持下,听上去像极嗔怪又像极撒娇。
蔺衡哪里遭得住这样软糯可爱的心上人,巴不得立马抱紧好好安慰。
所幸残余的理智劝阻了他的冲动。
否则照太子殿下这样的扭蹭法,蔺衡真不敢保证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会不会就地吃掉如此不安分的小糖饼。
“我怕你会觉得冒犯。”
“嘁!之前抱我那么多回,就不怕冒犯了?”
蔺衡闻言不由淡笑,下颌抵在慕裎发丝间连连轻嗅。
“殿下......................”
话头倏然止住,被唤的那个昂起半个脑袋,指尖不依不饶抵在对方唇畔。
“叫我的名字。”慕裎道:“不要叫我殿下,你我始终平等。”
蔺衡一怔。
他承认,他不止一次被慕裎真挚而直接的剖白触动到。
他所深爱并执念追随的太子殿下,会对曾经带来伤害的往事道歉、会在人前百般护短、会告诉自己,你我始终平等。
是这样美好的人呐。
叫他此生如何还能放得开?
“慕裎。”蔺衡听话的改变称呼,肘弯收拢,拥住那具温热馨香的身子。
“一直在我身边罢,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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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慕裎睡在身侧,错过翌日早朝是再正常也没有的事了。
加之西川国君来访,例行朝会从‘可有可无’完美沦落成‘睡早床多愉快’。
蔺衡唯恐发生上次那种尴尬到脚扣建筑的事,醒后在心里默默背了几遍清心咒这才敢动弹。
然而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正当蔺衡预备叫醒太子殿下,问问想吃什么早膳的空挡儿,寝殿大门处陡然传来熟悉的开头语。
“陛下恕罪,臣有要事上禀!”
.......................又双叒叕是纪怀尘。
纪大将军这次来得更匆忙,冷齁儿的天,单穿了件乌雀长袍。手背通红发涨,额头却有层清晰的薄汗。
“陛下,恕臣贸闯,但此、呃......................太子殿下?”
纪怀尘望着亵衣揉皱、睡眼惺忪的慕裎,组织好的语言瞬间卡壳。
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