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来替小王爷回绝御令,不是来旁观国君宠幸爱妃的。
天哪,到底要闯哪座宫殿才能获得与皇帝陛下单独对话的机会啊喂???
慕裎:哦,别想了,我无处不在。
蔺衡一扫自个儿爱将,凉凉道:“酒醒啦?”
纪怀尘默默低头。
“还是为廉溪琢?”敌军压境也不见这么慌张。
纪怀尘僵硬笔挺的腰背顷刻萎榻半截。
“陛下,好端端的,您怎得突然想起要为隅清择正妃了?”
嗯?
蔺衡短暂茫然一阵。
随即反应过来,大概是昨儿那十几副美人像捣的鬼。
依稀看出端倪的皇帝陛下颔首:“他老大不小了,总这样玩儿下去也不是办法。孤给他择个正妃,成家立业收收性子,有何不好?”
纪大将军狠狠蹙眉,面上难得染满急切。“隅清胡闹惯了,急急成家,就怕他一时不习惯,冷落陛下精挑细选的好姑娘!”
“本王爷待美人向来体贴备至,将军这冷落之言,未免有恶意栽赃的嫌疑罢?”
追着纪怀尘的话头,廉溪琢一脸愠怒迈步进门。
他没着急兴师问罪,反而先晃到床榻边,向慕裎递去一包甜津津的果脯。
“尝尝,味道是你说的那家么?”
“谢谢小舅舅!”
蔺衡、纪怀尘:“.........................”
这俩祖宗啥时候亲近起来的?!
哄完侄媳妇儿,廉大学士一觑一踱,站定在纪怀尘面前。
后者毫不让步:“陛下,为隅清择选王妃一事,恳请您收回旨令。”
孤就没下令。
收回个土豆!
眼见两人势头渐起,蔺衡适时充作和事佬:“哎哎,要打架回府去打,孤没闲情瞧你们兄弟俩互殴。”
“兄弟?”廉溪琢冷笑。
“本王爷以前是爱眠花宿柳,可如今想通了。只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怎么?兄长这也要横插一杆子?”
让纪怀尘最耿耿于怀的,就是这声兄长。
“隅清,你既这样唤我,双亲不在长兄如父。我若不点头,那绛红绣轿必抬不进将军府。”
闻言,小舅舅嗤笑更浓。
“陛下亲赐我美人像精细挑选,圣意难违,你区区一介臣子,有什么资格不点头?”
“况且本王爷娶妻,论理应当单独辟府,将军府的大门进与不进,有何要紧?”
话的确在理。
但脑袋气坏的廉溪琢忽略了个很重要的细节。
王爷单独辟府,需得皇帝陛下首肯。
在同床共枕后本该一块儿共进早膳的缠绵时刻遭到打搅,惹得当事人蔺某不甚高兴。
且有将军府的牵绊小舅舅都恣意难管,真让他另行辟府,整个南憧不知多少好姑娘要遭殃。
是以这一茬可以就此宣告——没门儿。
蔺衡道:“此事不急,朝中官员家里若有品行样貌合适的女子,孤会为你们两个一齐留意。最好将军府双喜临门,到时孤定当预备厚礼奉送。”
这话乍一听像极国君对臣下的体恤照拂,但仔细琢磨,却夹裹了好几层意味。
武将的理解:一、为小王爷择妃有缓后的余地。二、给包办相亲。三、陛下真善良,娶妻会送大礼包。
文臣的理解:辟府休提。
蔺衡:小舅舅可真是个概括中心思想的鬼才呢。
廉溪琢懑懑道:“本王爷的名姓是上了他纪氏族谱没错,可我又没嫁给他,凭什么不许我搬出去!”
还不是怕南憧子民受到荼毒。
皇帝陛下心道。
“你在将军府住惯了,孤担心换个宅院水土不服。”
挺好。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深得某国太子真传。
被敷衍的小舅舅一哼:“纪怀尘搬走不就行了,好事做到底,那块‘护国忠骨’的宝贝匾额本王爷亲自送到新宅去。”
话落他下意识咬住唇。
当年纪老将军受命征伐东洧,带领部队负隅顽抗却终是不敌。
先帝昏庸,以‘战败之将,不足挂齿’为由,任凭人命丧他处尸骨曝晒,甚至勒令后嗣不许立祠供奉。
幸而蔺衡感念老将军以身殉国,登基后下令修葺衣冠冢悼念,并手书这四个大字昭告天下。
不论战争胜败与否,纪氏一族都是为南憧抛洒热血的忠骨良臣。
这块牌匾如今才得以悬挂在将军府的小祠堂檐下。
不仅用作表彰迟来的功绩,更是成全纪怀尘藏匿数年的一番孝心。
廉溪琢如此赌气当玩笑提及,眸中不禁隐隐含了愧色。
只是当着蔺衡和慕裎的面,让他开口道歉是绝对做不到的。
思前想后,还是接着纠缠辟府的事儿,转移话题维持颜面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