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糖糖——”
耿九尘看着怼到自己嘴边的半只糖兔,亮晶晶的糖汁粘稠得快拉出丝儿了,上面还留着个明显的牙印,跟面前正咧着嘴傻笑的楚逸露出的两颗门牙完全吻合,不用问也知道是他刚刚才咬了一口的。
他这一犹豫一迟疑,楚逸那薄薄的唇立刻扁了扁,眼睛泛起了水光不说,声音也跟着带上几分委屈的沙哑。
“十一尝过,甜的!”
好吧,这孩子吃到甜头,想跟他分享,多乖巧多善良啊!
对着他单纯无暇的眼神,耿九尘觉得自己若是不吃简直就是黑心黑肺狗咬吕洞宾……不就是点口水吗?谁家爸妈还不吃点宝宝的口巴子?他一个大老爷们怕啥?
吃!
他一张口,本想一口就把剩下的糖兔都给吃了,可楚逸却正好一缩手,“嘎嘣”一声,他只咬下去一小块,那甜丝丝黏糊糊的玩意儿已经把他的牙给彻底糊上了,差点连嘴都张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逸得意地“抢救”回剩下的那丁点儿糖兔,好不嫌弃上面也有他的口水,一下子整个塞进了嘴里。
这下他彻底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甚至感觉有股子灼热的电流刺啦一下从后背蹿上去,直冲天灵盖,蒸得耳根发烫脸发热,急忙转过身去。
“你乖乖在这边玩,九哥去把那边的活收尾了就带你回家!”
“好的!十一乖乖的!”
看着耿九尘逃也似的背影,隐约可见他耳朵尖尖上的绯红,楚逸一边含着糖兔享受着甜甜的滋味,一边回味着刚才九哥的反应。
啧,糖真甜,九哥真……纯!
一口气将剩下的三根定桩砸进河堤,看着河工们把串好装满的竹篓连在木桩上推下河堤,稳稳当当地挡在了河堤前,耿九尘方才觉得刚才闷在胸口左右扑腾不息的那口气总算出来了。
这边的河堤稳住了,只要下游的堤口泄洪渠挖好,那燕西昭记忆中的洪水就不会再酿成那般人间惨剧,也不枉他劳心劳力这一遭。
就是不知这小子带人去抄楚家,有没有抄出个结果来。
耿九尘抹了把额上的汗,一转头,就看到楚逸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手里还拿着根糖兔含在嘴里吸溜着……
也不知燕西昭让人做了多少,这傻孩子咋就吃个没完没了呢!
他忽地发现有不少人时不时地会朝那边偷瞄一眼,先前他光顾着干活时没注意,这会儿站在堤坝上俯瞰全场,才发现在一群泥腿子当中,楚逸的模样着实是太打眼了!
十一出身世家,本来就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心只读圣贤书,生就一副白皙俊秀的面孔,如今又正值年少,尚未长开的容貌稚嫩灵毓,一双眼如水洗过般明净纯粹,只要不开口说话,谁也看不出他如今失了心智,在灼灼烈阳下笑得灿然春花,引得人人瞩目。
可就这样本是公子如玉的模样,被他手上那一支又一支的糖兔儿把形象破坏的干干净净。
他却浑然不知,吃得格外开心,薄薄的唇瓣被糖汁侵染得湿润晶亮,是浅淡的粉色,而非女子那般炽烈的樱红,却同样的诱人,让人恨不得变成他口中的糖兔……
呸!耿九尘差点给自己一耳光,尴尬地遥遥朝楚逸点点头,赶紧转过身,只觉得浑身紧绷绷的,莫名燥热。
不就是吃了口他的糖嘛?人家孩子单纯地跟他分享,他却在胡思乱想什么!
难不成吃了他的口水,也跟着脑子秀逗抽筋变傻了?
看来不光是桃不能分,这糖也不能随便分啊!
“收工!留下看守堤坝的,其他人都回了吧!”
耿九尘检查完堤下的连环桩,便招呼着众人散了,赶紧领着楚逸离开,顺手还没收了他的糖兔。
“十一乖啊,每天最多只能吃两根,要不然,吃多了会坏牙牙,到时候牙疼起来脸都会肿呢!”
“坏牙牙?”楚逸听他一说,好生无辜地张开嘴给他看,“牙牙不疼!”
他这年纪,刚换完恒齿没两年,上下两排牙都白的晃眼,整整齐齐地镶嵌在红唇之间,张开来对着他说话时,连呼吸之气都带着糖的甜味。
“等疼起来就晚了!怎么?不听九哥的话了吗?”耿九尘故意板起脸来,哼了一声,“不乖的孩子要怎么办?”
“打手手!”
楚逸扁扁嘴,伸出一只手来,手心朝上放在他面前,可猝不及防地,将剩下没吃完的糖兔,又塞进了耿九尘嘴里。
弱小、可怜、无助又甜……得腻死人!
可明明轻易就可以避开的耿九尘,依然没躲得开,被最后半根糖兔塞了一嘴黏糊糊,伸出去的巴掌高高抬起,轻轻落下,牵住他的手。
“唔,下不为例!”
他高抬着的头,没低下,自然也就没看到楚逸扁扁嘴之后翘起来的唇角,带着脸上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笑得愈发灿烂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