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认为对方专门找他过来,是为了嘲讽的,这太小儿级别了,必然还有重要事情。
“陈大人,脚踏两只船终究还是不好的。”
方公公放下茶杯,语重心长道。“尤其是在京城当官,等于是踩在了两把刀尖上,稍有不慎,可就坠入地狱里去了呀。”
陈牧点头说道:“大人说的是,只不过皇恩浩荡,圣命难违,这都是皇上和太后看重我,下官岂能辜负他们的信任。”
“陈大人这张嘴皮子倒是利索。”
方公公斜眼冷笑。
顿了数秒后,才缓缓开口:“最近民间有一条流言流传甚广,是关于狸猫太子一案,陈大人可曾听说过。”
陈牧淡淡一笑:“听说过。”
方公公灰眉一挑,盯着他:“根据案宗所述,当日那蛇妖是亲口对陈大人您说,当年许贵妃生下了一个男孩,被人给换了,对吗?”
“没错。”
啪!
陈牧话音刚落,桌子就被拍了一下。
方公公目光如电,阴恻恻道:“一个蛇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妖言惑众,这句话陈大人难道就没听说过?”
冷天鹰适时补了一句:“陈大人,方公公并非说你没脑子,只是害怕你被蛊惑了。”
陈牧神情冷漠:“下官不敢妄言,只是把实言一五一十呈上去,交给陛下和太后去判断。所以在方公公看来,陛下和太后会相信吗?”
被陈牧反将了一军,方公公面色阴沉如墨。
沉默片刻后。他忽然笑了起来:“过些天陛下和太后极有可能会召见陈大人进宫,对蛇妖一言作证,到时候希望陈大人莫要辜负圣恩啊。”
听到这里,陈牧大致明白了对方邀请他的目的。
幕后人开始逼他站队了。
站皇上?
还是跪舔太后?
不过他现在怀疑的是,这幕后人并非是皇帝,而是另有其人。
西厂雨督主?
或是……
红竹儿乜着水汪汪的明媚杏眼,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目光却偏移在了陈牧的双腿间。
媚眸闪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陈牧沉默,方公公倒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喝着茶水。
一旁张钱儿故意多嘴了一句:“这未来的天下终究还是皇上的啊,辜负了圣恩,恐怕这家里人……啧啧……”
听到这话,陈牧眸光陡然涌现出寒芒。
拳头捏起。
……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
街道两层的楼房窗户间,透出点点明亮的灯光。
云芷月依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无聊的数着天上的星星,粉玉的脖颈在月光清辉照耀下,好似覆霜盖雪一般。
今天是她最开心的一天,但也是最羞愧的一天。
本来上次被白纤羽邀请到家里后,她便想断了与陈牧的那丝念头,可最终还是没能抑住感情,跑来寻他。
尽管陈牧嘴上口花花不断,她很生气。
但她的内心其实是很欢喜的。
甚至于陈牧偷偷亲她那一下,让女人的心品尝到了最美的甜蜜与幸福。
可让她感到羞愧的是,她终究是第三者——
横插在陈牧和白纤羽这对完美夫妻间的第三者。
背着对方的妻子跑来与她夫君打情骂俏,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是她曾经最为讨厌的,结果自己却变成这般。
“算了,找到叛徒后就回到阴阳宗好好修炼吧,不去想其他的了。”
云芷月幽幽轻叹了口气。
更何况,现在还有人想要刺杀她,待在陈牧身边终究会给他惹来麻烦,早点离开的好。
等拿到对方想送的礼物就离开。
不过陈牧这家伙会送什么礼物给她呢?
女人暗暗猜测。
街道上幽静一片,行人稀少。
夜风阵阵吹过,空中弥漫着花木青叶的暗香,沁人心脾。
街道一头,买糖栗子的老妇人缓慢的推着小车,为生活奔波的她已经经不起岁月的摧残。
就像是寒风中摇曳的蜡烛,用残余的光温暖着最后的人生。
另一头,手持着小风车在夜风中奔跑的七岁小孩,正在迎接着人生最灿烂的时光。
就像春笋一样,慢慢的茁壮成长。
一个走向衰灭。
一个走向希望。
而站在街中的云芷月,正在品味着人生的彷徨与苦涩,爱情与抉择同时摆在面前。
“姑娘,要糖栗吗?很甜很香的。”
风烛残年的老妇人巍颤颤的问道,那双浑浊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希翼。
“不了,谢谢。”
云芷月摇了摇螓首,婉拒道。
老妇人叹了口气,慢慢推着小车朝着前方走去,一片小坡却挡住了轮子前进的方向。
老妇人拼力朝前推着,却只能艰难前行些许。
车子摇摇晃晃……
眼看快要倾倒,一只白皙纤美的手抓住了小车,云芷月柔柔笑道:“我帮你吧。”
“谢谢,谢谢姑娘。”老妇人连忙感谢。
那玩风车的小孩见状,也跑过来帮着老妇人推着,脆声说道:“老奶奶,我也来帮你。”
“谢谢,谢谢你们……”
老妇人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
车轮开始滚动。
夜色下,一片片枯黄的叶子缓缓飘下,遮蔽了月光,遮蔽了星光,遮蔽了周围行人的眼……
“一叶蔽目。”
云芷月抬头望着片片洒洒的叶子,轻声喃喃。
听到云芷月念出这‘四个字’,那老妇人浑浊黯淡的眸子瞬间迸发出精芒,右手拧起,整个小车陡然翻了起来,朝着云芷月砸去。
轰隆!
小车四散而开,无数糖栗子飞溅而起,化为遮天蔽日的暴雨,带着凛冽的杀意倾盆而下。
云芷月右手五指像兰花一般绽放,周身阴阳图案绽放。
璀璨的阴阳图飞速旋转。
急迫间裙幅翩联,揭起鬓边根根青丝,将飞射而来的糖栗子一一挡住,剿为齑粉。
那帮忙推车的小孩子吓呆了。
还未反应过来,整个身子朝旁边的墙壁飞去,顿时哇哇尖叫起来,小手紧紧攥着风车。
眼看脑袋就要砸到墙壁,一道曼妙身影掠来,一把抓住孩子肩膀。
然而下一秒,孩子手里的风叶自行飞出。
如一道道刀刃划过。
云芷月静若古井的眼神没有一丝扰乱,脚尖轻点,如飘叶般后退,扬起风中的发丝瞬间崩断成无数极碎的断丝。
唰唰唰!
风叶挟裹着极冷的寒意,就像是不断快速飞旋的鼓风机叶片,周围元气波荡而动。
云芷月眨了眨眼,金色的本命剑悬空而下。
在阴阳图的借势下,散发出无数剑意冲开了面前的风叶。
杀手来了。
她没想过会这么快,而且……还是两人。
她不知道能不能躲过一劫,但目前唯一庆幸的就是陈牧不在身边。这是好事,不需要经历上次妖婴那般事情。
“阴阳宗大司命的实力跌倒了如此境界吗?”
老妇人嘿嘿讥讽着,手中拿着一把看起来很陈旧的斧子冲了过来。
因为一叶蔽目,这片区域完全被隔离。
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打斗。
丝丝缕缕的风瞬间消失,斧光在这幽深的夜色中爆发宛如白虹贯空般的耀眼杀芒。
小孩卷起地上的风叶,再次袭来。
云芷月薄而红的嘴唇抿的极紧,一道道灵符赫然出现,围绕着她曼妙身姿缓缓转动。
她双手结出法印,眼中绽放出冷酷的光芒。
十指间仿佛绽开一朵耀眼的太阳,原本低微的气势瞬间暴涨,周围空气骨碌碌地蒸腾起来,宛若开水。
老妇人手中斧子砍在了光团之上,震开道道波纹。
小孩的风叶是由陨石打造而成,锋利中带着灼烫的烈焰,于光团散开之际如呈压境之势。
焰光点燃了女人的眼眸,明净如湖的瞳孔里,倒映着月色昏暗。
轰轰声中,三人皆被震开。
咻!
就在三人初次战斗停歇的刹那,一支赤红色的箭矢急掠而来。
第三个杀手!
这一箭完全不给女人任何喘息的时机。
时机掌控的极为精准。
云芷月玉指轻点,本命剑发出嗡嗡之声,瞬间冲了过去与箭矢抵在一起,散开道道灵纹。
两抹极不健康的红晕浮现在女人脸上,嘴角溢出血丝。
噗!
锋利无比的风叶穿过了她的肺部,拖起一片猩红,就像是在夜空染下了一笔红墨。
小孩抓住带血的风叶,舔了舔上面的血迹,脸上笑容狰狞。
“好好观赏今晚的月亮,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到它了。”
不远处高楼屋檐上,背负箭筒的白衣男子弓弦拉开如满月,遥遥对准了云芷月的心脏位置。
咻!
箭矢再次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