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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章(1 / 2)


与?债主约见面?的地方,位于市中?心的一家高档茶室。走进去小桥流水,古色古香,是繁华喧嚣处难得的清净之地。

出发前,宣优本想让童洁和詹千蕊留在家里,却架不住她们的坚持。

童洁的态度非常坚定:“尽管妈妈如今身体不好,但也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怎会经不起?这种事。何况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詹永德想法直,不懂迂回。詹永典一家鲜少和那类人打交道?,只一个?宣优,童洁终归放心不下。

相比较而言,詹千蕊就简单多了。经历了昨晚,她不敢和童洁单独待在一起?。

站在包厢门?口,詹千蕊还有些忐忑。她印象里的债主,全是香港动作片里的形象。两条胳膊上,左青龙右白虎,戴副漆黑的墨镜,光是坐在那里便?可杀人于无形。

一见到真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

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红黑相间的Polo衫,黑色的休闲短裤,脚踩一双白色运动鞋。这身装扮,詹永德有同款。

他悠哉悠哉地喝着?茶,脸上肉肉的,看起?来相当和善。服务员带人敲门?进来,他居然非常礼貌地冲他们笑了笑。

落座后,他也没有急吼吼地瞪着?眼,粗声粗气?地催促还钱。反而给?他们七个?人,一人倒了一小杯茶。

室内,陈设雅致;茶水,香气?四溢。

债主王哥,双眼眯在一起?,笑成?了弥勒佛。

“宣总,又见面?了。”王哥放下茶杯,手腕上的珠串,柔润得发亮:“您大驾光临,简直令此处蓬荜生辉。”

詹千蕊克制着?面?部表情,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这王哥拽起?成?语怪搞笑的,有种和他外?表不搭嘎的冲突感。

童洁心中?一沉,宣优竟和他认识。

“你们认识?”詹永德急急问道?,杯中?的茶都未喝完。

王哥淡淡一笑:“旧相识了。”

童洁在桌下拽了拽詹永德的衣摆,提醒他少安毋躁。

詹永典一家,饮完茶后便?安静地坐着?。杨艳少见地闭紧了嘴巴,詹晋恨不得自己?是个?透明人。

宣优也笑:“既然不是第一次,我们便?把流程走快点。”

她抬起?下巴:“借据。”

王哥毫不含糊,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打开,里面?赫然夹着?詹晋的借据。于何时何地何处,欠了谁多少钱,还款的利率期限,写得清清楚楚。最?下面?是他的签名和红指印。

宣优示意詹晋过来确认:“你签的是这份吗?”

詹晋点着?头,怏怏道?:“是。”

“再确认一遍。”宣优反客为?主,拿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詹晋又仔细看了看:“是这份,没错。”

她啜着?茶,不紧不慢地问:“不会再有别的欠条出现吧?“

“没有没有!“詹晋把杂毛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宣优注视着?王哥:”王老板?”

王哥用胖乎乎的手指,点了点欠款的数字:“詹晋欠我的钱,总共就这么多。”

宣优颔首,稳稳地放下杯子,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您请查收。”

王哥没动,笑意加深道?:“宣总办事,我放心。”

宣优笑而不语,将借据从文件夹里取出,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了纸张的右下角。

白纸黑字,瞬间被火光侵吞。宣优左手捏着?左上角,顺势将燃成?的灰烬,放入了面?前的烟灰缸。

她一系列做完,王哥笑着?拍了两下手:“干净利索和当年一模一样,气?度却比当初沉稳了太多。梁先生见到,一定十分高兴。”

宣优似笑非笑:“四年时间,您一点没变。酒吧的生意还好吗?”

“托您的福,还开着?呢。什么时候,宣总回恒州,带朋友去我那玩免费。”王哥替她倒茶。

宣优笑了,指尖按着?鼻梁,笑得风情百转:“不了,我怕触景生情。”

“听谈话,王老板和我们优优挺熟。不知道?,是怎么认识的?”童洁笑着?,自然而然地加入进来。

王老板一怔,给?童洁续上一杯。

童洁笑着?喝了两口茶:“我不妨猜猜,八成?也是欠了王老板的钱吧。”

“不完全,宣总那次,同样是替别人还。”王哥倒不用斟酌太多,来宫州前梁先生嘱咐了,有必要说一些当年的事,让宣优的亲生父母知道?。

毕竟,他们生而未养,对宣优多些愧疚和同情,她能在新家生活得更舒适。

“宣总没说起?过吗,他的养父是个?赌徒,欠了我两百多万还不上。”王哥摸着?一颗颗小叶紫檀的串珠,故意停顿了几秒。

果?然,宣优云淡风轻道?:“都是好久以前的旧事了,不提也罢。”

童洁却说:“优优,妈妈想听。”

她转而对王哥微笑道?:“做父母的心,王老板肯定能理解。这餐茶,我们请了。”

“不用客气?,小事情。”王哥摆着?手,继而转动起?腕上的手串:“宣总那时刚刚大学毕业,怕我担心她赖账,特意从北京赶往恒州,跑到我的酒吧来打工。”

詹千蕊听后一惊,他的说法和宣优的,有不小的出入。她偷偷瞄了宣优一眼,见她不动声色地饮茶。

童洁主动给?王哥添上一杯:“后来呢?”

王哥向?童洁道?谢,笑着?托起?了茶杯:“宣总二十岁,便?已然能看出是个?人物了。有天叫我去吃饭,我还以为?是想让我宽限还款的时间。谁承想,吃完以后,她直接从包里掏出两样东西。”

詹千蕊咬住嘴唇,她晓得那两样东西是什么。

“一样是企划书,另一样……”王哥轻拍了下桌子:“是一把菜刀!”

他似是没拍够,弯起?中?指,指节在桌面?“砰砰”敲着?:“宣总,您不满意我定的利率,也不能这样直白粗暴吧?威胁我说,如果?不按她的计划还款,就要和我同归于尽。”

王哥朗声大笑:“不过,我们宣总本就不是普通人。有狠劲更有能力,得贵人相助,再加上靠谱的合作伙伴,不出一年就把欠我的钱还清了。”

同一件事,不同人说来是不一样的,甚至同一个?人说来,主线不变,也可以有天翻地覆的差别。

宣优淡笑,王哥说得太含蓄,也把他自己?说得太弱了点。分明是他们去她北京就职的公司闹事,以吴良全的性命作要挟,把她逼到恒州的酒吧打工。

梁先生对她有意思,并不用明示,连暗示都不需要,王哥自会替他安排。

先让自己?做繁重?的体力劳动,再把自己?放在与?她三观相悖的圈子里接受同化,再叫自己?做又脏又苦的活。种种下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折损她的心气?,让她对冰冷的现实认命。

对经历过苦难的女人而言,一点点温柔便?可产生动摇,从而降低自己?的底线。

宣优曾对梁先生说:“你想我跟你在一起?,年龄不是问题,但是你有家庭,我不可能做任何人的第三者。”

梁先生但笑不语,王哥却在后面?点她:“梁先生和梁太太白手起?家,离婚家产便?要分出一半。几十个?亿呢,有多少人值几十个?亿?梁先生慧眼识珠,为?人更是不差,他不会亏待你。两百多万的债,你不是还不起?。那改变人生的机会,你要还是不要?成?功男人,只会栽培他心仪的女人。”

实不相瞒,若是这样的机会,宣优并不想要。大不了和他们耗着?,欠债从她打工的工资里扣,能耗一天是一天,她年轻总能找到出路。

日复一日,身体上的辛劳是次要的,更痛苦的是心灵上的折磨。她不属于这里,却在这里无止境的消磨。直到那一日,终于到了她的临界点。

普通的一个?晚上,宣优打完工回出租屋休息,明天仍是重?复的一天。吴良全不在家,宣优跟往常一样,洗过澡换了衣服,上床睡觉。半夜突人被人从被窝里揪出来,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她惊呼“救命”,嘴先一步被人死死捂住。惨白的灯光下,她看到吴良全扭曲的面?孔。烟味窜进鼻腔,吴良全举着?手机,拿烟头往她身上烫:“敢背叛老子,看老子不弄死你!”

宣优强忍疼痛,惊慌失措地往后躲,她在他手里挣扎着?,护住自己?的衣领,泪水无助地流了满脸:“爸爸,不要,你不要这样……我疼!”

“谁是你爸?!”吴良全丢下烟头,拽着?宣优的头发,将她狠狠地扯到自己?面?前:“老子跟你没有血缘关系,天知道?你是谁的杂种!宣小宁贱!不要脸!”

她的头发被扯掉了一撮,宣优拿手去摸,指尖染上了鲜红。

不待她反应,吴良全通红着?一双眼把她按进了怀里,撕咬着?她的脖子,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排牙印:“既然你不是老子的女儿,不如拿你爽爽……”

宣优吓得毛骨悚然,恶心的感觉充斥了脑海,蔓延过整个?躯体。她对着?吴良全又打又踢,发疯地推开他从家里冲出去,狂奔在凌晨无人的街道?。

她跑了很久,很久……

直到跑到一条河边,眼前没了路,宣优才瘫软在地上。她喘着?气?,腥咸味弥漫在口腔里,豆大的汗珠沿额角滴落。

宣优一想到吴良全就一阵阵反胃,恶心得恨不得用死来解脱。再想到自己?帮他打工还债,愈发觉得绝望。

她曾对他费心费力地讨好,她也曾刻苦努力,进入到全中?国顶尖的学府,拥有过一份让不少人羡慕的好工作。

可惜,到头来,不过如此……

暗夜无声,河流也是一样的寂静。宣优望着?河水出神,忽然觉得死亡是一个?安静而平和的事情,它离她而言,原来是这般近。

她手脚并用地往河边爬去,换了个?姿势坐在河岸。临行前,她想再看一眼太阳,最?后感受一下阳光的温度。

不承想,宣优没等来日出,却等来一场毛毛雨。正逢多雨的春季,是一个?夹带雨丝的阴雨天。

也许,老天爷嫌弃她现在自杀,太不负责任。

宣优思索着?,自己?的物品没有收拾。善良的房东阿姨,体谅自己?一个?小姑娘,在恒州过得艰辛,特地同意她房租一个?月一交,还是在月底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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