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自个儿同裴战一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因而季思没上赶着给自个儿找不痛快,被晾在一旁好?一会儿,也没心思去听他们话家常,又不知道那?头得?聊多久,索性找点事干,无聊的开始用手?指替这脾气有些大的马大爷梳理被晨间雾气打湿鬃毛,马大爷被他伺候舒服了,嘴中时不时发?出嘶嘶声,颇为满意这服务,一人一马倒是处的自在。
听见马蹄声时,季思才缓缓抬眸,看了看面前得?祁然,又把视线往后移了移,瞧见了后头伸长脑袋的一行?人,片刻就又收了回来,微微扬了扬下巴轻声说:“完事了?”
“嗯,”祁然点了点头,“劳烦季大人等着下官了。”
“不打紧,”季思笑了笑,“我瞧着时候也还?早,在一旁歇歇倒是挺好?,况且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咱们得?早些启程,还?得?去城外同御史台派的人汇合。”
“听你的。”
言毕,季思坐直了身子,二人并肩骑马疾行?,还?未走出多远,便听身后的祁熙的声音被混着风声传了过来,“阿珩,诸事小心啊!”
季思回头看了一眼,只瞧见越来越模糊的临安街道,丝毫看不见街道上的其他景物?,他瞧了一会儿就收了视线,薄薄的唇有些苍白,他突然发?现有些记不清蜀州的山了,记不清蜀州红糖丸子是个什么味道,记不清自个儿父母的说话的声音逗笑的容貌了。
不知是不是瞧见祁熙对祁然得?不舍,莫名让他有点想家了,曾几?何时,也有这么一些人会担忧他叮嘱他,操心他在外是否吃好?睡好?,任由?临安再好?,可他终归不属于这儿。
想到已有十二年未回过蜀州,季思有些怅然,一路上也没出声,没精打采纵马跟再祁然身后,到城外驿站时,日头刚好?出来,把晨间的寒气蒸腾成雾,丝丝缕缕漂浮在空中,周遭的景色如?水墨般浓艳。
他正垂头丧气,就感觉走在前面的祁然突然停了下来,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勒马止步,正纳闷发?生了何事,刚打算开口询问,抬眸就见祁然翻身下马,动作?潇洒帅气,一点不拖泥带水。
季思愣了愣,端坐在马背上便瞧见祁然往前走了两步,朝着前方微微颔首客气有礼道:“杜大人。”
闻言,他动了动视线,抬眸扫去,便瞧见不远处的树下站了个人。
这人手?中牵了匹黑马,一身灰色布衣未有多余一点绣花装饰,布料虽差却极为整洁干净,发?髻未带冠而是系了根同色的发?带,身姿挺拔站如?劲松,容貌算不上极出色,却五官大气,剑眉星目,浑身一股正义凛然不怕妖邪的气势。
四周飘浮着朦朦胧胧的雾气,伴随着林间鸟禽的啁啾声,这人气息比较沉稳内敛,像是雨后松树,任由?风吹雨打都能傲然屹立,莫名让季思想到了句诗。
须知傲雪凌霜质,不是繁华队里身。
那?人闻声抬眸,牵着疆绳往前行?了两步,躬身行?礼,“祁大人。”
季思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转悠,有些纳闷祁然对这人的态度,他这语气是同称呼自个儿那?三分随意七分敷衍不同,十足由?心而出得?有礼。
按理说御史台察院御史不过七品小官,就算他们直属中央职责是纠百官罪恶,一般人没事也会给一分脸面,可祁然也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辈,故意讨好?反倒有些自降身份了。
难道是什么大世家的子弟,亦或者是哪位能人才子?
他在心中把满朝有些名气姓杜的官员挨个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也没想起来有这么个姓杜的大家子弟非凡能人,只好?默默挪了挪步子,凑到祁然身后小声询问道:“熟人?认识?”
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出声,只是收回视线抬腿往前走去,季思见状连忙拔腿追了上去。
“未曾想御史台派的竟是杜大人。”祁然走到这人跟前道。
这不知什么来头的“杜大人”进退有度,面对祁然也未有丝毫改变,连语气都没不同,依旧是那?副不动声色的表情,只是淡淡道:“下官本也没打算来,但去湘州这差事吃力不讨好?,其他人都说你和户部侍郎大人不对付,同你俩一道儿,一不注意就是里外不是人,院里没人愿意来,于是就把活儿丢给了下官。”
听了他这番话,季思没忍住笑出声来,别的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人倒是敢说,这一个户部侍郎,一个大理寺少?卿,张口一说还?真不怕得?罪他俩断了仕途。
他这笑声将?两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有些尴尬的连忙噤声,端正姿态侧头咳嗽了起来。
祁然像是习惯了这人说话方式,也没觉得?有何奇怪,只是指着身旁的季思冲人道:“这位便是户部侍郎季大人。”
面前这人视线慢慢往旁偏了偏,很是淡然的扫视了两眼,神情未有丝毫改变,语气平静道:“略有耳闻。”
随后躬身作?揖行?礼,“下官御史台察院御史杜衡,此去湘州负责二位大人言行?举止,日常公务所为,好?记录在册回京上交,二位大人一路上有什么问题可同下官说。”
杜衡?
杜存孝!
他刚自爆完家门,季思脑中一闪,猛地一下就想起这人身份了。
承德三十六年的榜眼郎,当时同祁然一同入翰林的杜存孝。
难怪祁然熟悉,二人同一批大比的进士及第怎能不熟悉。
杜存孝这人季思有所耳闻,他不同于晏怀铮和祁然,是世家大族嫡系子弟,有世代家荫庇佑身份尊贵,相反他是寒门出身,但是为人正直心怀抱负,誓要做个清白好?官。
当初以?是贡生的身份进国子监学习,在那?般人才济济的地上,杜存孝本算不上什么大人物?,谁知道不过三年的时间,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愣是从千万人中挤进了殿试夺了榜眼,成了匹最让人意料之外的黑马,让许多人刮目相看。
一首好?文?章冠绝天下,当初同批的学子当中,均被他们三压了一个头,各个多有不满,你说被祁然和晏怀铮压就算了,好?歹他俩都是世家子弟,一个祁相幺子,一个晏尚书嫡子,都是鼎鼎有名的世家公子,有能力有身份,哪个不比他们高?一等,压了也就罢了。
可这怎还?能被一个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出来的穷酸书生给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