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寂廖,红颜未老。
日影花重,相忆闲时。
宫里的日子太过冷清,短短几句便能囊括一生,比起牢笼更像是?座金贵的坟山,葬了无数人的年华,所以总要找些消遣度过这漫漫无趣的时日,不似各宫主子那般养尊处优,宫女消遣的方式只是?闲来无事聚在一块儿,谈谈宫里这些逸闻趣事,聊胜于无。
若说最低调的妃嫔宫里太监宫女都一致认为是?淑嫔,说起淑嫔那真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写?照了,宫女闲下都是?当成谈资,承德二年时,承德帝刚继位第二个年头,宫里新入了一批宫女,淑嫔性?格木纳又?不善言辞,听闻没少?被欺负本是?要被派到浣衣局去的,那时候还不是?皇后的良妃偶然碰上?,见人样貌生的乖巧可人变收了当掌灯宫女。
正是?这么举动才引发出后来的一系列的事,淑嫔在皇后宫里虽说过的不是?十分舒适,却?比之前好上?许多,样貌更是?越发出落的好看,正是?年岁当头的好时节,这美色总是?容易出祸端,她这辈子成也美貌败也美貌。
说故事的宫女停顿下来故弄玄虚,吊起众人好奇后才堪堪把后面的故事继续说下去,承德四?年时太子出生,皇上?几乎夜夜宿在皇后宫中,谁料太子半月之际,皇上?醉酒便在皇后宫中宠幸了淑嫔,有一便有二,直到半年后淑嫔怀孕这才东窗事发,听闻皇后砸了不少?东西,一向?以贤良淑德示人的皇后都大发雷霆,可想?而知得多生气,当时宫里都在传:是?淑嫔引诱了皇上?。
淑嫔一朝飞上?枝头,但出身低微又?无背景,在宫里没少?吃苦头,秦王身子弱兴许就是?遭人暗算,故而处处小心,连带着秦王都低调许多,不参与?政事争斗,为人样貌极佳品行端正,和其他几位爷相比,良善了不少?。
说话?的宫女说着说着又?将话?头移到李弘煜身上?,各种少?女情怀满心欢喜,惹得那些没见过秦王本人的宫女好生羡慕,嬉笑打闹间撞上?了一人,小宫女脸色煞白,知晓能进后宫都是?不好惹的主子,连忙跪地?行礼,“主子饶命,是?奴婢瞎了眼没注意。”
“无妨,”头顶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话?中还带着打趣,“往后小心些,莫要撞到别人,到时候可真就闯祸了。”
说罢绕开人笑着走开,等人走远一群人拥了上?来围着这宫女吵闹,“你知道?你撞到的是?谁吗?”
“啊?”小宫女有些呆愣。
“秦王,是?秦王啊,还好撞到的是?秦王,这要是?其他几位爷,咱们脑袋铁定保不住了。”
小宫女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最终只瞧见了一片衣角,再?无其他。
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未留痕迹。
深宫幽幽,各种声音都被无限放大,木鱼的敲击声和诵经声混合在风声中,显得有些孤寂,东苑殿一向?都是?个冷清的地?儿,屋里物件摆设都十分清雅,门窗禁闭着,寒气飘不进来,香炉燃的檀香升起缕缕青烟,远远望着像是?罩了一层薄纱。
淑嫔着了一身素衣跪在蒲团上?,双眼紧闭,右手捻动佛珠,嘴唇轻声念叨着经书,仅施粉黛的面容已然能看出她的容貌秀美,眉似远山,长发如墨,静静跪在佛像前,清冷幽静,不沾凡尘。
“咯吱”一声,门被人推开,寒风顺着被打开的门缝呼哧涌了进来,青烟飘散,扬起了屋里纱幔,也吹起了淑嫔的发丝,等到门合上?才再?次回归原样。
“娘娘,”淑嫔的贴身宫女凝香缓缓凑近站在一旁道?:“听说前日端妃去皇后宫里大闹了一场,被皇后派人抬回了琴英殿,给?禁足了。”
听着凝香的话?,淑嫔没有一点反应,面色未变继续拨弄这手中佛珠,诵经声更是?未停下,像是?外界发生的所有都同她没有多大干系。
“消息被栖凤宫那边压了下去,不过……”凝香犹豫再?三,压低了声音,“听闻提到了宛妃。”
拨弄佛珠的动作停下,诵经声戛然而止,淑嫔眼睑轻颤,缓缓睁眼,双瞳中印出香案桌上?的烛光,明明灭灭,让人瞧不透彻。
“宛妃都去了这么多年,这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她了,莫不是?……”
“凝香,”淑嫔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猜测,抬眸斜瞅着人,“有些话?说不得。”
凝香脸色一变也自觉不妥连忙噤声站到一旁。
淑嫔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又?闭上?眼,佛珠刚拨动了一颗,屋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说话?声传来,“娘娘,王爷来了。”
闻言,淑嫔眼中一下有了光彩,在凝香的搀扶下急匆匆起身,她抬脚跨进厅中时,正在饮茶的李弘煜连忙放下茶杯行了礼,“母妃。”
“我们母子之间便不用这些虚礼了,”淑嫔情绪波动有些大,上?下看着人,满脸的心疼,想?伸手触碰最终只是?收回了手握拳垂在身侧,温声道?:“怎么瘦了这么多,这几日可有好生用膳,歇息可好?可是?公务太过繁忙了?”
“不过是?些小事算不上?忙,”李弘煜的情绪倒是?没什么异常,待淑嫔也好似同旁人无二,客套有余亲近不足,话?语间更是?有些疏远,“母妃不必担忧。”
淑嫔的目光一直落在李弘煜身上?,整个宫里她唯一挂念的仅有自己儿子一人,她看的十分认真,李弘煜的眉眼和承德帝十分相似,让她突然想?到当年被承德帝玷污的那段日子,那个男人像一头野兽在自己身上?驰聘,强取豪夺,侵占了每一个角落。
在来到大晋之前,她被保护的很好,母后的疼爱,皇兄的纵容,大晋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所没接触过的存在,以至于李弘煜的存在都代表着耻辱和罪孽。
刚怀上?暻明时,宫里所有人都在虎视眈眈恨不得将她除之后快,淑嫔都不敢回想?那时候,她见识到人心的可怕,活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却?依旧着了道?儿,被人下了药导致早产,故而李弘煜身子一直有些弱便是?那时候埋下的病根。
初当人母,淑嫔心中满是?害怕和恐慌,盯着那被襁褓布包裹着的孩子像是?再?看什么妖魔鬼怪,只是?瞪大了眼睛死死捂住耳朵不去听那刺耳的哭声,直到乳娘推开门进来替孩子喂了奶,才不至于让这孩子出生便死掉。
当时乳娘好像说了很多话?,淑嫔不记得了,仅仅回忆到的只有那句:娘娘,这是?您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啊。
淑嫔想?:这不是?她的孩子,这是?罪恶的种子。
她厌恶自己同时也厌恶着这个孩子,所以李弘煜年少?时的日子过的并?不算好,他母妃身份低微被其他皇子欺负了也只会忍着,因为淑嫔并?不会为他出头,想?要什么东西都得学会放弃,因为淑嫔说他不配,有点什么才能得到的也只是?无视。
母子俩关系并?不好,但在李弘煜九岁那年,就在李汜准备进宫前不久,他意外坠湖,连太医都说性?命垂危,淑嫔这才意识到这个孩子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小心翼翼的讨好自己,一声一声母妃都带着亲近,可自己却?从未对他有一点关心疼爱。
淑嫔在佛前跪了很久,许是?上?天听见了她的祈求,第五日时李弘煜从鬼门关醒了过来,心性?却?同之前相比变了许多,也再?不小声的求着淑嫔抱抱自己,有心修补的母子亲情更是?成了现?在这般不冷不热的,他一下子长大很多,不同其他孩子那般闹腾,多了种产出年龄的沉稳,这些年越发让人看不透在想?些什么,像是?一团浓墨,深不见底。
“母妃?”
李弘煜的声音好似从远处传来,让淑嫔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看着人轻笑了声,“你难得进宫,我下厨做几道?你爱吃的菜,用了再?走吧。”
说罢便欲起身,被人摆手拒绝,“不必,坐坐便走了,今日进宫是?为了看望母妃,既已瞧过便不打扰母妃休息了。”
“不打紧。”淑嫔下意识便想?让他多坐坐。
谁料李弘煜摇了摇头拒绝,寒暄磕几句便打算离开,淑嫔扒着门框看着这人的背影越走越远,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虽然不清楚,但隐约之间明白李弘煜是?在做什么,故而更是?胆战心惊,每日能做不过多诵一点经,多念一点佛,只望祈求上?苍能佑她儿半分平安。
宫门重重,光影交错。
李弘煜穿过一扇扇宫门,这段路程他走过了无数次,在虚与?实中,在过去和现?在,在少?时到中年,每一个方向?和跨度他都能记得一清二楚,闭上?眼,仰头用力吸了一口,寒气钻进鼻腔,激的心脏处传来刺痛,这痛感来的很突然却?又?凶猛,疼得眼前一黑,身子虚晃慌忙扶住墙这才稳住身子。
“王爷,您怎么了,奴才替您去寻太医。”带路的太监慌的不行,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就要往太医院跑去,被李弘煜抬手止住。
他弓着背弯腰,用手攥紧胸前的衣衫,眉头紧锁,堪堪咽下去口中的铁锈味,吞咽了几口唾沫,等这股心悸过去,方才哑声道?:“无事,老毛病罢了。”
后面的路是?在小太监的搀扶下慢悠悠的出了宫门,早早候在宫外的阿鲁远远瞧见,连忙迎了上?来扶住面色苍白的李弘煜,眉头紧锁忧心问:“主子可是?哪儿不适?”
李弘煜没回话?只是?被人扶上?马车,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倒出几颗药丸强行咽了下去,缓了小一会儿,脸色渐渐多了几分血色,急促的呼吸也归于平静,他闭着眼调整状态,,阿鲁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去。
“还是?唤大夫来瞧瞧吧。”阿鲁犹豫着说。
“无事,”李弘煜闭着眼出声,“死不了,至少?现?在死不了,时候还没到。”
他说话?有些时候阿鲁不大听得懂,却?识趣的没去追问,抬手示意车夫驾车,车轮碾过地?面留下道?道?车辙,两人身形随着马车行驶的频率来回摆动。
“交代下去的事办的如何了?”李弘煜问。
“都按照您吩咐做了,派出去的人去了传回来的消息说川阳的确有一户人家?是?遣散出宫的太监,前不久才搬离了川阳往西去了,”阿鲁回答,“主子费尽心思寻这人可是?有什么用意?”
闻言,李弘煜掀起眼帘看了人一眼,面上?神情看不出喜怒,只听语气淡淡地?问:“你觉得这次梁王能熬过去吗?”
阿鲁不解其意,却?还是?垂着眸沉思,衡量利弊后道?:“皇上?不处置梁王并?非为了什么父子情深,他应当是?查出端倪,明白这里面和东宫那边脱不了干系,若是?梁王失了势,朝堂之上?便是?东宫独大,虽说还有瑞王,可郭平通远在边疆,太子若是?真要撕破面皮拼个鱼死网破,瑞王不见得是?太子对手,到时候就算郭平通拥兵回京,也早就尘埃落地?了,无论于私于公,皇上?都不会真的处置梁王。”
“你现?在汉话?说的越发流畅了。”李弘煜笑了笑。
听见他的话?,阿鲁挠了挠头。
李弘煜掀开马车窗帘看了眼别在人流耸动的街道?,又?端坐了回去,左手食指敲击着右手指骨,缓缓道?:“你不了解皇上?,皇上?猜忌心重,野心越重的人越让他欣赏,却?也越让他容不下,他不处置梁王无非是?梁王所为并?没有触及到他的逆鳞,梁王坐在这个位置能制衡东宫,可比掉下来有用多了,等风头过去随便使点手段便能起来,太子一派自然知晓皇上?用意,故而才步步紧逼不留一点喘息,可正是?这个趋势落在皇上?眼中,倒成了清除异己结党营私,这狼子野心直接摆到明面上?来说了,半分没有遮掩的意思,百官之前上?奏请他严惩梁王,这无疑是?在藐视天威,挑战皇权,是?在逼他,君权神授,是?最不容置喙的。”
“那依主子所言?”
这个问题,李弘煜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好似自言自语般开口:“世间万物,相依相存,自有定数,万事皆空,因果不空,万般不变,因缘不同,佛家?都说信命,而我偏不信这命数。”
声音很轻,不仔细听听不真切,车轱辘声被街道?上?上?的吆喝声盖过,穿过人群扬起了尘土,没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季思从拐角出来时马车恰好驶过,他换下公服穿了件月白色的圆领袍,腰间系了条缠着金丝的黑色宫绦,罩了翡翠冠,手中把玩着扇子,摇扇勾唇时,自诩风流无双,君子端方,惹得路过的姑娘频频回头,待看人进了花楼只道?又?是?个多情浪子,一脸惋惜的收回目光。
他进了闻香阁都不用龟公带路,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推开门时屋里坐了两人,九娘和杜存孝。
后者听见动静回身,瞧见他这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不觉有些窝火,冷声道?:“这好好的约我来这儿做甚?”
“自然是?有要事同你相商了,”季思接过九娘递过来分茶水饮了口,随后轻摇扇子,抬了抬下巴打趣道?:“你怎脸色不佳,莫不是?被这楼里姑娘占了便宜去?”
被喷这么一说,杜衡想?到刚刚瞧见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面色有些愠怒作势便要离开。
季思见好就收,连忙将人拦住,“别别别,我说笑呢,寻你来是?真有事儿,急事儿,”
杜衡坐了回去掀起眼帘问:“何事?”
“九娘,”季思没应答,而是?朝着一旁弹琴的女人弯了弯眉眼,有些温柔道?:“劳烦跑一趟,去拿两壶好酒来。”
这意思很明确,九娘在风月场所摸爬打滚多年,自然明白,娇嗔的抛了个媚眼起身出去,末了还不望将门合上?。
脚步声走远,季思这才收了笑意,沉声道?:“查的如何了?”
杜衡清楚他问的何事,神情有些凝重,想?了想?出声,“七尾翎羽的雄鹰的确是?西羌的标识,但和燕宇的标识却?不同。”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茶杯茶壶放在一旁腾出空位,随后从怀里掏出两张纸摊开。
季思垂眸看了一眼,一张是?自己交给?杜衡的拓下来的标识,另外一张的标识同这个十分相似,不同的是?嘴中并?未衔着断羽,他拿在手中端详片刻,再?次望向?人。
杜衡压低声音道?:“我查阅了不少?古籍,西羌信奉雄鹰以雄鹰为瑞兽,雄鹰折尾在西羌人看来是?在断人命数,这得是?深仇大恨才会如此。”
“你的意思是?,想?杀我这人同燕宇有仇?”
“嗯,不仅有仇还是?血海深仇。”
季思低头看着画上?雄鹰分眼睛,眉头紧皱,一时之间却?又?不明白,自己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他抿紧唇,神色有些复杂。
“这人虽恨燕宇,却?熟知西羌种种,那定然是?西羌人,若说着西羌最恨燕宇之人,我倒是?知晓一个,却?也是?最不可能的一个。”
“谁?”
杜衡眯了眯眼睛,沉声道?:“西羌已薨的圣元太子,燕宜。”
“燕宜?”季思重复了一遍,脑中思绪转的很快,回想?着关于西羌皇室的种种,难以置信的说:“我记得应该是?承德二年的事,皇上?继位不久,西羌发生内乱,顺庆帝驾崩,次日南安王燕宇打着清君侧,灭外戚,收政权拥兵自重逼宫继位后,圣元太子燕宜于殿前被擒,事后便再?没有燕宜下落了,传闻他已经死了那场政变中了。”
“所以我才不说最不可能。”
季思听着他的话?,手指无意识敲打着桌面,一脸若有所思,他明白杜衡的意思,种种线索浮出水面,那燕宜的确是?最合适的人,可越是?这般合适之人却?又?是?最不可能,他沉思半晌,神情格外复杂。
杜衡看了人一眼,从托盘中将倒扣的杯子翻了起来,抬眸道?:“咱们做个假设。”
说罢也不等季思接话?,将其中一个杯子推了过去,自顾自的说:“假设燕宜没死。”
话?音落下,季思眼神暗了暗。
“毕竟没人真见过燕宜的尸首,他是?死是?活那都是?有可能的,”杜衡不急不慢的将后面的话?说完,“假设他没死,那他最想?报仇的人一定是?燕宇,他想?杀了燕宇报仇也好,重新夺回一切也罢,可哪样的话?与?你有何关系?”
与?季思有何关系?
这个问题便是?这段时间所有异常的最终答案。
季思盯着面前的瓷杯,拿起两个放在桌面上?瓷杯的一左一右,语气淡淡地?说:“假设燕宜还活着,那他最想?杀的应该是?燕宇,听闻西羌太子才思敏捷品行端正,做事必定得有十足把握,燕宇是?一国之君他杀不了,所以韬光养晦才是?上?策,那在这场布局之中自然是?容不下一点差错,他千方百计想?杀我,自然是?有了不得不杀我的理由......”
说到这儿,季思停了下来,指着右边的瓷杯,“要嘛,我阻碍了他的复仇大业,要嘛......”
他指着另一个瓷杯抬眸笑了笑,“我影响了他的复仇大业。”
这两句话?乍一听是?一样的,可细细品味却?明白影响和阻碍之间的区别。
杜衡摸着鼻子想?了想?,又?将另一个瓷杯放在左边瓷杯的下面,“你的存在影响了燕宜计划,那是?不是?说明你知道?了一些他们不想?让你知道?的事,亦或者说你发现?了什么?”
季思盯着这几个杯子看的十分认真,他撑着手握拳挡在唇边,双瞳倒映着桌面,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假设燕宜真的还活着,那他在暗“季大人”在明,两人之间毫无交际,又?从哪儿结怨,就算“季大人”意外发现?了燕宜的秘密,那他为何瞒着不上?报,明明是?大功一件这邀功的机会怎可能不要,他同燕宜也没什么私情,一个失权的敌国太子,一个不受宠的官员之子,二人可谓是?素不相识,除非有什么地?方是?被季思忽视掉了。
他思绪翻涌,将所有时间往前推了许多,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几个画面,昏暗的天,带血的尖刀,还有才在枯枝上?发出的脚步声,画面很模糊,季思看不清人,只能勉强瞧见一些,他看见一个男人的嘴唇开开合合在无声的说些什么,视线渐渐上?移还没等仔细看,便感觉头疼的厉害,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
“怎么了?”杜衡担忧的问。
“无事。”季思脸色有些难看的摆了摆手
杜衡不放心,还欲在说什么敲门声响了起来,他和季思对视一眼没继续说下去,门外的九娘推开门走了进来,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便散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冬日里的天黑的早,街道?两旁的酒楼店铺陆陆续续亮起了烛火,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好不热闹。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味道?,透过车窗飘了进来,裴瑶以手掩鼻眉头颦蹙,驾车的裴家?护卫一边小心翼翼避开人群不至于撞到旁人,一边仰头絮叨着:“兴文街每日天一黑就堵的不行,咱们这是?恰好赶上?了,小姐你忍着点儿,咱快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