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朦胧,星光黯淡,亭台楼阁间灯火渐稀,李景焕提着一盏灯,在夜色中前行。一簇火焰在灯罩里跳动着,透出灯罩便化作了淡淡的光晕。
走着走着,两边的阁楼愈稀,草木益盛,小径淹没在草丛之中,灯火和脚步声都渐渐远了。
一直走到一个渺无人烟的角落,李景焕才停下脚步,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四周,此时天空中的浮云已经散去了,月辉洒落在他的脸上,俊秀的容颜看得分明,黑眸中闪烁着淡漠的神色。他?低头找了个空地,就地坐了下来。
因为白天之事,他?一直心事重重,躺在床上半天也睡不着,干脆点了盏灯出来散散心,这里虽是行宫内,但?当?初建造之时,因皇帝喜欢自然风光,所以围进来了一大片草场,平时侍卫巡逻也不到此处,李景焕一个人来倒也清静。
他?总觉得今天皇帝的行为似乎暗含深意,狩猎就狩猎,有个彩头倒也不是什么奇事,关键是这彩头是那把宝刀,这就让人玩味了。白天结束之后,不出意外是大皇子夺得了头筹,那把宝刀自然是赏给了他?。
对此,李景焕也没有什么异议,他?甚至还巴不得别的皇子能多出点风头,省的皇帝老是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自己做点什么都不自在。
但?是,他?不喜欢这种奇怪的氛围,尤其是皇帝在把刀递给大皇子的时候,看向自己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实在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还有四弟,平时多么稳重的一个孩子,今日居然为了一只鹿和五弟闹了起来,真是……
“呵,”忽然一声低笑声传来,“二哥真是好兴致啊。”
李景焕心里一惊,回头一看,竟然是李景煊!
他?笑了笑,淡定地道:“五弟也是颇有雅兴啊,这么晚了还不睡?”
“二哥不也没睡吗?”李景煊反问道。
白天之事引起李景煊许多深思。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四哥是忠心跟着太子的,而且素来喜怒无常,可是今日之事还是让他?忍不住疑惑。他?从不曾得罪四哥,可四哥对他?的态度却一直不算太好,今日就算是撕破脸皮了。
他?开始也怀疑是太子授意的,可这细细想来,又觉得不太可能,太子向来主张兄友弟恭,连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六弟也差点被他?挖了墙角,从不曾与这些兄弟们结下什么仇怨,如?今又怎么会单单针对自己呢?
不过,太子一直颇得圣宠,心思深沉,他?经常捉摸不透,所以也不敢断言,想来想去,也只能先试探一番了。
因此,看到太子出门的时候,他?才忍不住跟了上去……
虽然不觉得太子是在针对自己,但?是李景煊还是想要试探一番。他?幼时也曾听母命与太子交好,两人关系虽不比太子和四哥,但?是也算是说得上话的兄弟,自己若是问,太子必然不会隐瞒。
李景煊说着,提着灯缓步向着李景焕走来。
李景焕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招呼道:“五弟也来坐坐吗?”
李景煜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两只眼睛围着他?打转,看了半天才犹豫道:“二哥这是……”
皇家的孩子还真是警惕啊!李景焕在心里默默感?慨着。
他?不着痕迹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不远处有一条闪着银光的小溪,于是缓缓站起身,平时总是严肃的脸上泛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声音中带了些蛊惑的意味,“五弟,你过来一下……”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地向河边移动。
李景煊下意识地就往前走了几步:“怎么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景焕突然大力一拽,一把拽到了水里,霎时间,水花四溅。
“咳咳咳……你,咳咳……”李景煊一时不备着了他?的道,被水呛得直咳嗽,还好水不算深,只是浅浅的没过腰间。
但?是由于事发突然,李景煊还是有些慌乱,手忙脚乱地在水里扑腾着,平日里天潢贵胄的风度也顾不上了,咬牙切齿道:“二哥这是做什么?”
“怎么?”李景焕挑了挑眉,“不高兴?”
李景煊强忍着愤怒,咬牙道:“弟弟只是不明白二哥此举何意。”
说实在的,李景焕其实打不过李景煊。虽然李景煊的弓马骑射也不算出彩,但?李景焕平时偷懒太多,本来有八分的实力,划几次水也就只剩下四五分了。
而李景煊年纪虽小,但?是为了得到皇帝的关注,曾在拳脚骑射上也狠下过功夫,要不是刚才有些猝不及防,也不会被李景焕得手。
李景焕朝他?伸出手,“上来说话吧。”
李景煊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伸出的手,自己一抬腿,挣扎着从小溪中爬了出来,只是此时他已经是浑身湿透了。
李景焕本想替他把湿透的外?袍脱下来,谁知手还没伸出去,就被他?躲开了,只好无奈地嘱咐道:“衣服湿了,当?心伤寒。”
李景煊冷冷地道:“不劳二哥费心。”
眼看着对方油盐不进,李景焕也放弃了和他?正常交谈的想法,“孤问你,白天为什么要和你四哥争那只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