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莞先?是一惊,继而长舒了一口气?。
知晓林又?雨有孕的消息的时候,她的心弦登时就紧紧地绷起,生怕林小姐被迫搅进纷乱的时局中去。
不成想,林小姐果然?是心明?眼澈之人?。她与太后一道不仅主动入局,甚至当起幕后操盘之人?,有意搅浑这一潭池水。
难怪太后那时撇下了熙和?帝,独自来了后殿。
康宁宫是太后经营十余年的地盘,宫人?自然?个个忠心耿耿。而两位医女从一开始就负责调理?林又?雨的“孕事”,应当也信得?过。
可以说,除非天降不可测的意外,这一招瞒天过海几?乎不会出什么纰漏。
虞莞反应极快,她问林又?雨:“可是有人?居心叵测,要对?你?出手?”
林又?雨说:“做手脚之人?很多,不过想害我?的只有一个,是安乐宫的人?。”
安乐宫陈贵妃,几?乎等同?于薛元清了。
听了这个答案,虞莞竟然?毫不奇怪。其?他?宫妃们虽然?嫉恨林小姐的地位与尊容,却不至于到害命的程度。只有担忧她腹中孩子会分?薄自己地位的薛元清,才会这般虎视眈眈。
恰在这时,医女们染完了手中最后一块纱布。片片惨红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予人?以强烈的不详之感。
她们将纱布静置在床榻上,任烟罗锦被上也洇了一大块红褐色。若让不知情的人?来看,多半以为?林又?雨不仅小产了,还大伤了身体。
太后又?与虞莞交代了几?句,旋即向林又?雨点了点头。随即,虞莞眼睁睁地瞧着林又?雨眼中的笑意尽褪,被一种绝望麻木到极致的漠然?所取代。她的眼角也渗出泪痕,眼眶通红,仿佛已经哭过了许多遍。
虞莞:……
而两位医女这时也跪了下来,眼中尽是哀痛惶恐。
太后也“无力”地摆了摆手:“喊皇帝进来吧。”
熙和?帝几?乎是迫不及待冲进来的,还没入后殿大门,鼻尖就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他?心中“咯噔”一声,大叫不好。
直到看着躺在床上,了无生气?、抽噎不止的林又?雨时,他?彻底明?白了,那孩子,多半是没了。
林又?雨看着他?,叫了一声“皇上”之后只轻声低泣,再没一句言语。
太后在旁边愁眉苦脸:“孩子月份太小了……没能保住。”
熙和?帝差点眼前一黑:自己刚宣布完嫡子的消息,这孩子就这么轻飘飘地没了。他?怒上心头,登时一脚踹向床前跪着的两位医女。
“皇帝!”太后厉声喝止:“又?雨的伤心日子,你?还要让她再见一次血么?”
熙和?帝这才想起来这两位医女是太后与皇后的心腹,不由得?讪讪停下了脚。
太后不等熙和?帝再说什么,就对?那两个医女示意:“说吧,是怎么回事?”
杜若犹如惊魂未定般,深深低着头,敛着声气?说道:“禀陛下,皇后娘娘骤然?小产,非是天意,实乃人?祸!”
她飞快地把林又?雨小产的原因说了一遍,熙和?帝不通医理?,听得?半懂不懂。
但是中心意思却听出来了:皇后是被人?长时间蓄意地谋害的,只是今天突然?发作而已。
杜若说完,太后接上:“皇帝践祚十余年,后宫从未发生这种荒唐事,这次当彻底严查!”
熙和?帝本还有些犹豫——是谁做的他?心中猜得?八九不离十。但是与林又?雨那双湿了梨花的盈盈泪眼一对?上,他?顷刻就下定了决心。
太后说得?对?,这种荒唐事有一就会有二。这次不查,往后他?别想有子嗣出生了。
他?大手一挥:“听旨!”
身后的内侍们应声跪了一地。
这时,林又?雨缓缓开口:“皇上……”
熙和?帝赶忙上前:“皇后何事?”
“若是人?祸……我?突然?想起些异状,但是不曾察觉,此刻却……”林又?雨断断续续地说着,眼中盈满了后悔。
她将自己在坤宁宫发现的“异状”一一说出后,又?道:“若是早日发觉,是不是……”
熙和?帝满是心疼,连忙缓声安慰了几?句,随即对?着内侍们命令道:“听到皇后说的了么?按照这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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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贵妃在安乐宫的宫门前来回走动,心神颇有些不宁。这座朱漆的宫门在数月前被熙和?帝派人?彻底钉死,不得?任何人?出入。
她如今到这里?来,只不过是为?了探听消息。
大宫女当掉了傍身的最后一点财物,者成打点的银钱,去联系从前散落在宫中各个角落的暗线。这次为?了薛元清,她们散尽了家?财,可谓成败在此一举。
布置好了暗线之后,陈贵妃就再也坐不住小佛堂了。她每日会静候在这座威严的朱漆大门之前,即使知晓得?不到任何消息,依旧不肯悔改。
是日,她又?起了个大早。却听见,宫门之外有不少步履匆促之声,间或有女子低声谈笑之语。
陈贵妃心中一凛,今日恐怕是宫中开宴的日子,来往的声音是早起的宫妃们。
随即,她又?陡然?失落起来——不知自己何日才能重新站在她们中间,做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娘娘?
她失魂落魄,却不肯离去。
不料,安乐宫外却起了些许响动之声。那声音越来越大,直到尘封了数月的宫门再次被打开。
陈贵妃惶惑不已,直到一群浑身乌黑的人?将她团团围住。人?群中缓缓走出个冷笑的内侍,正是天子近前内侍:“陈娘娘,冒犯了。”
数刻之后,满脸灰败的陈贵妃、连同?安乐宫中搜出的物证被压解到康宁宫前殿。